第18章 救犯妇大闹公堂
公堂上，陶知府捋了捋胡子，看着黄氏略有所思。
月台下，众人低声议论纷纷。
“这黄氏虽然可怜，但王二毕竟是她的丈夫，再怎么着也不能将他害死啊！”
“黄氏已经典租给刘大了，就是刘大的老婆，王二没等契约到期便强行要人，也是不该。”
王佑混在人群之中，只觉得新奇异常。
这古代审案还真是有点意思，竟能公开旁观。
这案子也是新奇，他还是头一次听说把自己老婆租出去的事情，心下不禁感慨：
“把女人当货物一般，这万恶的旧社会女子的地位还真是低下啊。”
陶知府忽的一拍惊堂木，所有人都乖乖的闭了嘴，王佑也赶紧回过神来。
随即，陶知府朝着跪在堂下的一个中年男子问道：
“王二家人，黄氏所说可有异议？”
这中年男子是王二的叔叔，听到太爷垂问，赶紧回答道：
“府尊容禀，那黄氏虽被典租出去，但我那侄儿又没有写下休书，因而她还是我们王家的媳妇。
现如今王二因她而死，自然要追究他们奸夫淫妇的罪过了！”
陶知府边听边微微点头。
王佑看了，心中了然，这府尊大爷看来是赞同谋害亲夫一说的，哼，也是个糊涂官。
陶知府又详细询问了当时案发现场的一干人等，质询了给王二验尸的仵作，最后证实黄氏和王二叔叔所说的话都基本属实。
一切流程走完，他便和刑名师爷回屏门处商议，月台下诸人又低声议论起来。
有的说黄氏罪有应得，败坏风气，就该拉去侵猪笼；
有的说黄氏虽然杀了丈夫，但也是无心之失，可以从轻处罚；
只有极少数人觉得黄氏无罪，不应受罚。
王佑听了众人的话，不禁暗暗摇头。
这在现代最多最多算个意外致人死亡罪，判个几年就出来了。
如果能够认定王二暴力胁迫的话，都有可能判个正当防卫，当场无罪释放了。
但在这封建社会，夫为妇纲的年代，黄氏无论如何都难得善果，只是看知府判罚的轻重如何了。
看着堂上跪坐在地、面如死灰般的黄氏，王佑不觉一阵惋惜。
大概过了一刻钟的时间，府尊和师爷双双回到了大堂。
在明镜高悬牌匾下端正坐好后，陶知府一拍惊堂木，所有人等肃穆聆听。
“罪妇黄氏，过失致其夫王二身亡，按《大临律》，过失杀人者，以斗殴杀伤人命论，以妻杀夫者，加三等，依律当判凌时处死。”
黄氏听到这里，登时脸色煞白，眼珠一翻便昏了过去。
陶知府也不理会，继续宣读道：
“但王二将黄氏典雇与他人为妻，依律当杖八十。故念其夫有错在先，黄氏酌情以过失杀人论，判绞刑。”
“刘大以财货典雇他人之妻，依《大临律》，判杖六十。”
“黄氏判决结果报有司核准后执行，刘大仗刑当堂执行。”
话音刚落，陶知府便拿出六根代表十下板子的签子，一把扔到地上。
两旁立时有三个衙役出列，将一脸苦色的刘大领到月台前的院中打板子。
那王二的叔叔以头抢地的高声大呼：
“青天大老爷公正严明啊！！”
月台下众人也是低声交口称赞，
“太爷这案子判的真是好，既符合律法，又兼顾人情！”
“府尊真是明察秋毫，那王二典雇妻子，也不是什么好人。
“府尊还帮犯妇减了罪责，真是爱民如子啊。”
王佑看看周围高谈阔论的众人，再瞧瞧公堂上面有得色的陶知府，心里莫名堵得难受。
所有人貌似都对这样的审判结果满意。
死者家属觉得惩治了凶手，知府自觉维护了律法，围观众人认为增长了见识。
大家都获得了很好的情绪价值，就连那被按在长凳上打板子的刘大，对于判决的结果也没什么异议。
只有一个弱女子安静的趴在公堂上，没有人关心她之前的遭遇，也没有人在意她以后的刑罚。
她就这样孤零零的趴在那里，仿佛述说着命运的不公。
“慢着，我有话说！”一个高亢的声音响起。
略显吵闹的月台旁登时安静下来，大家面面相觑，都在寻找声音的来源。
王佑两侧的人们纷纷诧异的看着他，不自觉的都向两侧挪动。
顷刻间，他的周身便为之一空，只留下一个孤傲的身影站在那里。
本已起身的陶知府脸色一变，将惊堂木重重一拍，不怒自威的喝问道：
“大胆刁民，竟敢咆哮公堂！”
王佑在高呼出声前，便拿出面巾遮住了口鼻。
陶知府怒目而视，大声呵斥道：
“藏头遮面之辈，左右与我拿下。”
立时，两个衙役手持水火棒，疾步下堂就要捉拿王佑。
“呼啦啦——”
围在周边的百姓刹那间散了个干净，远远观望的人们更是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这是哪家的后生，好大的胆子，敢在公堂上喊住太爷！”
“不管他是何人，一顿板子是逃不掉了。”
“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傻子，带个面巾就敢在府衙撒野，太爷流他个三千里都不为多！”
众人纷纷嚷嚷之际，两个衙役已下了月台，欺到身前。
王佑见状，不退反进，一个箭步冲向当先衙役。
那差人来的急，未料到此节，只被肩膀一顶，便如沙包般倒飞出去，摔在了地上，哀嚎起来。
后脚跟来的衙役吓了一跳，不敢大意，忙捞起水火棍，照着胸膛便戳了过来。
王佑伸手抓住棍子，那衙役使足了力气竟不能寸进，被轻轻一拧，水火棍登时离手。
王佑猛的往前一送，包裹铁皮的棍尖点在衙役的前胸，直顶的他疼痛难耐，一口气被截住，差点喘不出来，只得双手捂住胸口，缓缓跪倒在地。
原本有点嘈杂的月台两侧，刹那安静下来。
王佑手提水火棍，屈膝下蹲，双脚发力，纵身一跃便来到月台之上。
大堂内，七八个衙役如临大敌，纷纷手持棍棒围逼上来，呈月牙状挡在王佑身前。
院子里，打板子的两个差人已经停住了手。
两厢房中吏、兵、户等六科的吏员、帮役等也都出了屋子，在房檐处向着大堂内张望。
有那机灵的人，早就匆匆的跑出仪门，到快班、壮班去调集人手。
众目睽睽之下，王佑也不露怯。
“大人勿慌，我只是想就这个案子的判决，跟你辨上一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