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一条全新的演唱赛道
唢呐版本的改编版《海底》，是陆旷和顾筝共同的作品，在扬琴版本的《IN THE DUST》被陆旷否决之后，顾筝虽觉得唢呐加《海底》的版本很差劲，但仍旧提了一些建议。
陆旷对改编歌曲很擅长，这个擅长，并不是听闻了“八音克谐、神人以和”的秘密之后，而是之前就很擅长，他能看到音乐的颜色，由此可以把一首歌曲变成他想要的颜色。
在《海底》的绝望黯淡之中，加入唢呐的雄浑悲壮，便生出一种犹如绝境之中仍向敌人冲锋的悲壮感。
原版的《海底》是个自怨自艾的灰暗少女，改版的《海底》，则是海明威笔下《老人与海》中的老渔夫，虽同样一生孤寂，无所收获，但气质、风韵与色彩已截然不同。
现场的气氛很差，大家很困，原本该是已经没多少心情去感受选手歌声中的情绪，但唢呐一响，精神便告抖擞。
百般乐器，唢呐为王。
这玩意吹起来的确夺人心魄。
所有已睡的观众，都被吹醒了，所有走神的观众，都被吹精神了，正犹豫的评委，每次唢呐一响，都有去拍按钮转身的冲动。
这个表演。
首先不能从艺术上去评价了。
而是很惊悚。
特别是在这个深深午夜万物都该沉眠的时间段上。
一些人脑中甚至冒出个不太妙的想法，不会吹出什么东西来吧……
林武林盯着舞台，眼珠子溜圆，他有种被提着耳朵往里灌音符的难受感受，每次看舞台上那个小子，把演唱告一段落，又提起唢呐开吹的时候，心脏都吊到嗓子眼，唢呐一响，心脏就是几个狂跳。
林武林：一种植物！
刘絮眼睛也瞪大了，她也没想到，还能这么唱，《海底》和唢呐这种乐器还能这么结合，是挺有风格的，关键是，这有点……吓人吧？
整支《海底》歌词并不长，在陆旷唱到“……来不及来不及，你曾笑着哭泣，来不及来不及，也要唱给你听……”的时候，已经接近尾声了。
但四位评委，并没有转身，一百个专业评委和五百个观众，身上黄色也并未成型，唢呐版《海底》带来的情绪并没有感染到全场，更别提给陆旷带来S值了。
大失败。
被安排到最后一个演唱。
是出乎陆旷预料的。
他以为观众情绪顶多是0，没想到现在是负值，从昏昏欲睡中被唤醒后，观众显然还需要更多时间去感受演唱者的意图与传达的情绪，《海底》原本的长度不够做到这一点。
现实与神秘意义上的双重失败。
就这么承认失败么……
显然不是陆旷的作风。
但一首歌已经唱到最后了。
“……春日雨夏蝉鸣
明天是个好天气……”
还剩下两句。
依旧没有评委转身。
梅蓝天、万飞并非认为这个改编不成功，而是不喜欢在这种环境下它的演绎，黄晓霞则在犹豫，可她战队的人数已经足够多了，而周红鱼，被林武林当面讽刺后，她在考虑收了陆旷后的影响问题。
总之，评委没转身。
林武林蓄势待发，只等着一结束，就口喷毒液，把台上这个小子喷哭。
而陆旷呢，陆旷觉得自己得使用一些终极手段，他现在的S值是41，“听觉分辨”则是24，之前所以不选择扬琴版《IN THE DUST》，就是因为“听觉分辨”太低，对乐器的操控，很成问题。
所以……提升吧，我的“听觉分辨”！
降低吧……我的S值！
到来吧……独属于我的黑白鬼域！
同时，歌唱也没停：
“……秋风起雪花轻
海底看不见四季……”
林武林当然知道《海底》这首歌的结尾在哪里，他等着“四季”二字从陆旷口中脱出，说实话，这首歌唱得不错，情绪也到位，技巧也足够，但林武林喷人是没有固定理由的，他现在就是不爽。
咳……
他轻咳一声。
准备亮剑。
台上音乐伴奏也渐渐淡去，隐入尘埃。
台下观众有点意犹未尽，《海底》是很带情绪的，但他们也着实太累太困了，再看四个评委都未转身，这选手该是被淘汰了，心中便觉得有点可惜。
周红鱼叹了口气，她也知道要唱完了，犹豫了一下，终是错过了机会……
其他几个评委则多多少少松了口气，结束了。
就在所有人以为演唱就此完毕，今天可以收工，连所有工作人员都准备收工走人的时候。
“嘀嗒嗒嗒嗒！”
一个凌厉的高音，又将所有人带回到了残酷的现实。
林武林一口口水差点把自己呛到。
干什么呢！
没结束？梅蓝天惊讶望向万飞，再与黄晓霞对视，但他们忽得发现，周红鱼已经不在这一边了，她转身了。
椅子慢慢转过来，周红鱼意识到自己闹了个乌龙，她在转与不转中犹豫，手也在按与不按间徘徊，以为听到尾声，以为结束了，结果突然一个唢呐响，炸得她手一抖，就转了……
转就转吧。
一个演员的基本素养。
周红鱼瞬间调整表情，脸上挂上了喜悦和欣赏，看着台上的唢呐独奏。
没错。
伴奏停了。
歌唱完了。
表演竟然还没结束。
变成了唢呐独奏。
如同呜咽嘶鸣一样的唢呐声，按照《海底》的韵律与节奏，正在把整首歌重新演绎一番。
千年琵琶万年筝，一支唢呐吹一生。
传说中，唢呐一生听两回，一次婚礼，一次葬礼，这次现场观众有幸在这样一个午夜，听到了唢呐版本的《海底》。
那低沉晦暗的情绪，被一波又一波的唢呐声所勾引，慢慢浮上心头，有人眼角甚至慢慢落下了眼泪，也不知道是悲伤还是害怕……
“有这PART么？！”
后台的总导演在拼命问吴美娟。
吴美娟也疑惑，慢慢反问：“有……嘛？”
陆旷没来彩排，不该他彩排的时候，他上台后被赶下来了，到他彩排的时候，他在学校跟顾筝编曲呢，所以，大家只知道他要演唱《海底》，并且有唢呐伴奏，但没人知道后面还有个SOLO啊……
在演唱开始之前，陆旷可能是个无名小卒，演唱一旦开始，他就是整个《闪光少年》的中心和唯一，这中心和唯一的时间，一般来说只有短短五分钟，之后就要接受评委的点评，像孙子一样。
但陆旷自行延长了他主宰整个世界的时间，唢呐SOLO，并且还不是一遍，第一遍结束，他又来了一遍，因为他看到成片的黄色正在观众席上勾连、爆炸，飞奔向他，已经跌到谷底的S值也在缓慢回升。
这种收获时节，谁能阻止他？
砰……又有导师拍下按钮。
梅蓝天也转身了，转身的时候，他心底其实有个疑惑的，是不是他不转身，台上这位选手的唢呐就不会停？
事后他私底下说：“我总觉得我不转身他会一直吹，吹到把我送走……”
在陆旷开始吹第三遍的时候，万飞和黄晓霞也相继转身，他们其实也生出同样的担忧来。
于是，陆旷在今天的舞台上，开创了一种崭新的表演形式，一条全新的演唱赛道：不间断的胁迫式表演——除非导师转身，否则表演永不停歇。
而总导演已经要抓狂了。
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