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我叫谭震山
折腾了一夜,除了老三在车厢里睡一两个小时,周义和徐长海熬了一夜,两人都精疲力尽、哈欠连连。徐长海把三轮车开进废品回收站院内,抬头看天已经大亮,太阳还躲着没有出来,打了个大哈欠说:“二弟,别回了,这他妈的一宿可把我给累坏了,在我这里睡一呼吧。”周义想想,倒是担心走在大街上被荣世昌的手下发现,就答应下来。进了里屋才发现是两室一厅的房子,到处乱糟糟的,地面上有几只散乱的酒瓶子,有一张大床、一张破黑皮沙发,正门桌上的神龛倒是一沉污染,惹人注目,周义特别留意了一下,见神龛里面供奉着一位手持长剑大袖飘飘的古人,却不知哪位神仙。
“二弟,你来是客,你睡里屋床,我在沙发上将就。”徐长海伸个懒腰倒在沙发里。
周义突然想起老三还躺在车厢里,忙说:“大哥,老三还在车里!”回应周义的却是徐长海的呼噜声。
周义无奈地叹了声气,走到车厢旁,看见老三仍然蜷缩着,睡得正香。周义不忍心叫醒他,双手将他托起抱在怀里,这才发现老三体重跟十岁的孩子一样轻,走进里屋,将他放在大床上,给他摆好一个舒服的姿势,然后躺在他一侧睡了。
晌午时分,周义睡得头脑昏昏沉沉的,全身疲惫,不想动一下,脑子已经醒了,耳朵听见“咯吱咯吱”的声响,好像是老鼠在啃食东西。周义睁开眼,玻璃窗上折射进一道阳光,很刺眼,循着咯吱咯吱声望去,哪里是老鼠,却是老三蹲在地上手里握着一片白菜叶,正自津津有味地咀嚼。周义赶忙起身,从老三手里躲过白菜叶,说:“老三,你怎么生吃这个?等一会儿,我去厨房做饭。”
老三就乖乖坐在地上,一手攥着随身蛇皮口袋,木然地望着墙壁。
周义见徐长海躺在沙发上翘着腿呼呼大睡,便钻进厨房,厨具倒是简单的几大件,就是灶台脏旧,上一顿的锅碗瓢盆还没洗刷。周义搜罗一番,简单做了一锅青菜鸡蛋面。周义找来三只阔口大碗,盛入面条,放在饭桌上。三大碗面条冒着腾腾热气。徐长海闻到饭香,自己醒来,大喊一声:“好嘞,开饭喽!”自顾自吃起来。
周义到里屋将老三领出来,让老三上桌吃饭。结果,老三来到饭桌旁就蹲下去,那张木然的脸也埋在饭桌下,怎么劝也不坐上来。周义只好作罢,将大碗面和筷子递给老三,老三接住便呼呼吃起来。
“老三就这样,随他吧。你这顿面真香啊,二弟,可惜做少了,锅里只剩汤了。”徐长海抹了抹嘴,意犹未尽。
“大哥,你神龛里供奉的哪路神仙啊?一个书生拿着一把剑,文不文武不武的。”周义随口问。
“诗仙李白。”徐长海回答。
“噢,怪不得李白的诗你张口就来,李白乃大唐第二剑术名家,手里拿着一把剑也合理,也只有李白文武双绝!”周义赞叹道。
饭后,周义提议要徐长海带着去瞧瞧硬杆儿,徐长海满口答应。老三则提着蛇皮口袋沿着墙根儿走了。
“老三天天睡大街,他没有家吗?”周义问。
“没有家,也没有家人。没有家也没什么不好,四海为家,走到哪儿都是家。这样就省得了‘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的苦恼了。”徐长海说。
周义若有所思,有些说不清莫名感慨。
来到一家兽医馆门口,徐长海招呼周义进去。周义愕然说道:“硬杆儿在……在这里看病吗?”
“大半夜的,小诊所不开门,大医院挂号检查多,人家兽医馆能收留他就不错了。”徐长海径直走进门,见一个年轻店员在跟一个抱着暹罗猫的戴黑框眼镜的女人讲话。徐长海问店员:“你家老板呢?”店员指向一个一间透明玻璃隔开的房间,说:“方医生正在给狗宝作手术。”徐长海笑起来,说:“还狗宝,一只小狗做什么手术?”店员说:“那只狗宝前腿被汽车轧伤,方医生正给它缝合伤口,然后打石膏固定。”徐长海没耐心听,朝店员挥挥手。
正好一个中年男医生从手术室出来,摘下口罩,直奔徐长海:“老徐,快去,快去,你带来的那位病号,一大早就嚷着要走,我也劝不住,他腹内有伤,我只给他吊了些盐水,你赶快带他去大医院检查检查。”徐长海问:“他在哪儿?”方医生领徐长海和周义走入兽医馆后门,进了一个小院,指指一个房间,就回前台去了。
徐长海打开门,见硬杆儿正两腿盘起坐在床上,闭目养神。硬杆儿听见声音就睁开眼,看见徐长海和周义就一下子跳下床,笑着说:“承蒙徐大哥救命和照顾,我得赶紧离开这里。”
“这么着急干吗?多养几天伤再走。”徐长海。
“是啊,你不是受伤挺重的吗?要不去医院检查吧。”周义跟着说。
“这些伤不碍事,我又修养的法门。我得罪了毒蛇帮,他们现在肯定是四处找我,如果被他们发现我在这家兽医馆,那兽医馆就不得安宁了。”硬杆儿说。
“那行,我也不留你。你有什么打算?”徐长海干脆地说。
“我混进毒蛇帮,本来是打探舍妹的下落,到现在还不知她生死。这两年我发现毒蛇帮跟那个世昌公司有见不得人的买卖,很可能是做人体生化实验。我只恨没有能力,学艺不精,妹妹没找到,邪恶势力也对抗不了。现下我想赶回山里找师父深造,艺成之后,再下山寻找舍妹。”硬杆儿说。
“你妹妹叫啥?兴许我能帮上忙,见着你妹了,好知会你。”徐长海说。
“不劳驾了。”硬杆儿知道妹妹定是毒蛇帮送入了世昌,要么已经不在人世,一个街头小贩也帮不上什么。倒是看了一眼周义,意味深长地说:“周义兄弟,你有仁义胸怀,我自叹不如。只是你可能被神灵附体了,我听我师父说过这方面的奇闻轶事,如果有需要,我可以带你见我师父,或许能帮助你。”硬杆儿说。
“神灵附体不好么?我倒是希望天天希望神灵附体,哇呀呀!”徐长海似乎不相信他们的话,跟着插诨打科。
“谢谢哥,这个事儿我还能应付。哪天应付不了,再去拜访你师父。”周义没想到自己神灵附体阻碍他为妹妹报仇,他却毫不介怀,反而好意引荐自己找他师父帮忙,心中感激,更敬佩他胸襟豁达。
“我回齐云山太素宫拜师父,随时恭候!”硬杆儿说。
硬杆儿双手一抬,行了个抱拳礼。周义一时没有回礼,略略尴尬。徐长海倒是手快,也回了一个抱拳礼。硬杆儿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哥,还不知道你大名?”周义赶忙问。
“谭震山。”
“哈哈,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这句诗形容他多贴切。”徐长海高声感叹。
“大哥,好好收废品吧,咱俩都是普通老百姓,别做梦了。”周义打趣道。
“谁没有做过英雄梦?咋地?小瞧你大哥,嗨,有一天哪,让你见识见识,啥叫‘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徐长海志气高昂,右手高扬左手扶腰,俨然一个唱戏老生的姿态。周义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