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有凤求凰也有白头吟
顾植却是没有回答,而是看了一眼盛明兰。
因为当初救自己的事情,无论如何说出去,也是会影响其姑娘家的名声。
他不在乎这个时代的繁文缛节,可是却不会给别人招来麻烦。
名节对于女子是多么的重要,所以他只是笑而不语,并没有回答。
而盛明兰也是默契的知道,顾植所顾忌的事情。
尤其是殷鉴在前,自然就更加慎重一些了。
盛明兰拦住了好奇心过胜的贴身女使,道:“施恩岂是为了图回报,莫要再多问了。”
女使这才收起好奇,应道:“是,姑娘!”
盛明兰,开口说道:“世人歌颂的爱情是对还是错,卓文君和司马相如有凤求凰,可也有白头吟,眼前的桑娘和顾郎君的同窗又是殷鉴在前,或者说女子就应该被囿于深墙高院之中,等到嫁娶的年纪选一门当户对的郎君结成姻亲,度过此生。”
盛明兰见识过高墙大院里的事情,也知道举案齐眉已是不易。
今日见了平山堂的这一番负心薄幸郎的戏码,心里自然就多了几分感触。
她一向是谨小慎微的性子,能够在顾植面前说出这番话。
在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已经很信任眼前的人。
盛明兰自己也不明白,好像举心动念皆是错,好像逾越不了高墙,走不出大院。
话本子里的爱情故事,鼓励你挣脱世俗束缚,可是得来的就是那谢家小娘子的下场。
两人就这么走着,直到深秋那泛黄的梧桐叶,因为一阵清风拂过。
片片凋落,当叶子快要落到了盛明兰头顶的时候,被顾植伸手接过。
盛明兰忽觉眼前有一片阴影覆盖,抬头看去恰好看到,顾植接过那泛黄的梧桐叶。
两人对视仅仅是片刻,顾植便收回了目光。
说道:“女子挣脱束缚,也可能会遇见楚云那般的负心薄幸之徒,可能会被他几句言语所蒙骗,便以为是此生认定了的人,门当户对的嫁娶,也有夫婿娶妾宠妾灭妻之举,我对于情爱之事不甚了解,有卓文君和司马相如,但也有孔雀东南飞刘兰芝和焦仲卿,夫妻恩爱可也有张敞画眉,所以六姑娘也不必太过悲观。”
他一直认为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标签,与其说女子的幸福掌握在自己手中,不该束缚于高墙大院之中。
别人也只会当你说的是惊世骇俗之语,高门大族的女子,你让她们如何越过高墙大院?
说出这番话完全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或者同那楚云又有什么区别?
口头上去让别人冲破枷锁,打破束缚,追求自由的爱情。
可是心底里却是以无媒苟合去看待,认为她们是自轻自贱的人。
说这番话的时候,当是基于对方的现状给出建议。
而不是说出太过理想化的言语,盛六姑娘乃是官宦之家。
有这样的想法非但没有好处,相反会给自己招来麻烦。
一个人也没有绝对力量之前,不要想着去推翻规则。
那就是蚍蜉撼树之举,听着顾植的话,盛明兰的眉头微微舒展了一些。
捂嘴笑着说:“顾郎君说自己不懂情爱,却很懂说一些哄小娘子的话,也有一些言行不一呢!”
说着脚下的步子也快了几分,同顾植并肩齐行,到最后只剩下了一个背影。
独留顾植愣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的微微蹙眉。
不过旋即又笑了出来,也知道对方这是在同自己说一些玩笑话。
等到走远了,身侧的使女桃儿方才捂住胸口说:“姑娘,这当真不能以貌取人,那男子生的谦谦君子的模样,我都差点信了,他当真是被冤枉的,可是没成想当真是负心之辈,这顾郎君生的样貌的确不错,不过品行还是得细细考量才好!”
盛明兰轻叩在桃儿的前额,她吃疼捂住头道:“姑娘,你打我的头做甚,好疼!”
盛明兰笑骂道:“小桃你说我为何打你,那顾郎君样貌,品行如何和我有什么关系。”
桃儿十分理所当然的说道:“因为姑娘和顾郎君说话之时的神情语态,是很自然的,也很开心,这是在府上桃儿看不见的。”
盛明兰脸上的笑容也停滞了,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她自己也未曾察觉出来。
只不过旋即又情绪黯淡了一些,不过女儿家的亲事,向来是由不得她自己做主的。
尤其是在盛家的这种门户,如今的顾植早已经昔非昨日。
若是当真议情,爹爹也只会考虑他的其他几位女儿。
倒不是说她的家世配不上如今的顾植,而是爹爹会更偏向其他的女儿。
想着想着便又抬起了头,看向山下脸上又挂着那浅浅的笑。
说:“今日的事情莫要在府里说了,我们只是来平山堂上香为祖母祈福。”
“是姑娘,桃儿明白!”
……
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
这平山堂后山修建的书舍,虽然深受文人士大夫喜爱。
但却一点也不嘈杂喧嚣,相反格外的安静。
去往书舍的路上,还有沙弥在清扫着枯枝落叶。
在看见顾植过来,他还会停下手中的动作。
手执佛礼说一句佛号,而顾植也是微微颔首予以回礼。
这山中寂静雅致,顾植来到书舍跟前,听不见庙里的人声鼎沸嘈杂,却能够看见庙里的香火缭绕。
去往后山的路只有一条,在书舍的门口站着一个灰衣老翁。
在看见顾植的时候,脸上没有任何情绪说:“是顾郎君当面吧!”
顾植也是作揖,说:“见过长者,在下顾植。”
那老翁伸手示意了一个请,道:“顾郎君里面请,我家阿郎已经在里面久等了!”
顾植颔首,然后踩着石阶往里面走去。
这书舍的房间并不多,今日门口站着一位老仆,显然今日这里已经都被租下了。
已经没有其他的住客,顾植今日穿着朴素,内衬白色交领,外面是一件藏青色的圆领袍。
看着和外面的普通士子并无不同,与当初在书院门口,一身粗布麻衣,已然全然不同了。
今日不同往日,如今再穿那一身,就有些作秀嫌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