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活的不如一条狗
忽然,一道温暖的光束照向她,她以为那是希望之光,却不料是手电筒的光圈。
她仿佛听到了大话西游里至尊宝的出场音乐,只见王大宝那圆乎乎的肩膀上披了件大红斗篷,确切来说,这是他娘过年时候的红围巾,他要扮作大圣来拯救自己的媳妇。
这是一个十二三岁留着锅盖头的白胖男孩,后脑勺上留着一绺长毛,就像一个鳖尾巴在摇晃。
看到他梅小花的神情瞬间变得温柔,她好不容易才生了这个儿子,宠的如珠似宝,她将儿子拉过来,语气虽有责备但却充满了宠溺:“大宝啊,这个小贱蹄要抛弃你逃跑,你还傻乎乎的护着她?你还有没有一点脑子?”
村长在一旁咋舌,花大婶,你家儿子是个媳妇迷,脑子被媳妇吃了。
“有媳妇的孩子是个宝,没媳妇的孩子是根草,我不能没媳妇,我要当个宝!”王大宝仰着头顶的黑锅盖,一副媳妇是宝的神情,对比村民那一双双如狼般的眼睛,他的眼睛显得清澈了许多。
众人一阵呲牙咧嘴,傻子的世界我们懂不了。
回到王家那脱皮的小破屋后,梦南已经被折腾的筋疲力尽,她将脸上和身上的污渍擦洗干净,白嫩的肌肤上出现了一片片淤青,模糊了左肩胛骨处的一块梅花胎记,周围映衬着一条条触目惊心的红痕。这一刻她恨透了梅小花,这个女人打人的手法真是绝,浑身上下雨露均沾。
当年和她一起拐卖到这里的还有一个小男孩,由于梅小花夫妇一直都生不出孩子,想要一个儿子延续香火,但人贩子却只给了他们一个女儿。因为村里人都靠着人贩子拐媳妇,往往人贩子会将拐来的人口划分等级,进行拍卖,谁出的价高就卖给谁。
因为梅小花家的钱不够多,小男孩被有钱的人家买走。他们只好留下女孩,取名梦南,谐音梦男,希望能为王家招个儿子来。
梦南来了没多久梅小花就怀孕了,在她天天求爷爷告奶奶烧香磕头后,真的生了一个儿子。之前由于生不出孩子,她一直被村里人看不起,经常遭到婆婆和丈夫的打骂,但是有了儿子后腰板直了,地位瞬间飙升,并且深谋远虑,把养女变成了童养媳。
即便是为老王家招来了儿子,这个童养媳也没有得到婆婆一丁点的好脸色,反而是让她活的还不如一条狗!
每天洗衣服做饭挑水带弟弟,伺候弟弟的吃喝拉撒,给弟弟当马骑当驴踢,给婆婆当牛做马。稍不如意,不是罚口粮就是挨鞭子。
她的身上时常是一幅幅色彩斑斓的水彩画,旧的未去,新的又来,来来去去皆是画!
同为被拐卖来的媳妇,梅小花非但没有同病相怜,反而更加变本加厉,她要将自己受的罪传授给儿媳,内心才得以平衡。
从小在这种斗智斗勇的环境中长大,梦南的内心自然要比正常女孩子强大,她由刚开始的哭哭啼啼变成了嬉皮笑脸,她不要做弱者,性格也在千锤百炼中修炼成乐天派。
她小时候逃跑被打怕了,更怕会被送到更深的山里去,但看到弟弟越长越大,时常像小恶魔一样盯着她,恐怕这十二三岁的男孩子性也该成熟了......
万一这个弟弟听信她娘谗言,对她做些什么,万一弄个崽出来就更难逃了,她必须尽快酝酿逃跑。
身上的疼痛感令她眉头紧锁,她在抽屉里找到一瓶青草膏,用手指蘸着涂到了红痕淤青处,这是阿渺偷偷送给她的药膏,虽然起不到太大作用,但是有暂时缓解疼痛的作用。
忽然间,她发现身后出现了一双贼溜溜的大眼睛,王大宝正用一种一探究竟、甚至近乎于贪婪的眼神盯着自己。
这副画面令梦南一言难尽,她急忙拉上了衣服,这个熊孩子已经步入青春期,如果任其发展小孩子也会提前犯罪......
于是她立即换上一副家姐般严厉的神情,眼神尖锐如刀,让人无法抵抗它的锋利。
毕竟只是一个小孩,无法抵抗它的锋利。不寒而栗。立即败下阵来,摇晃着脑后的小鳖尾巴闭了嘴。
为了让这个熊孩子加深印象,梦南虎视眈眈的吓唬他,偷窥有罪,会被幽灵抓走。
王大宝半信半疑吧的望着她,那双唱戏般的大眼珠子骨碌转动了一下,理直气壮的跟媳妇讲起了道理:“我娘说了,自己的媳妇想怎么看就怎么看,没有罪。”
这个不到十三岁的熊孩子已经粗略懂得一些人生道理,譬如说和媳妇睡觉会生娃娃。但是梦南给他的教导却是:有了媳妇就必须要忘了娘,因为娘只能陪你一阵子,而媳妇却会陪你一辈子。
权衡利弊之后,王大宝还是选择了年轻漂亮的媳妇,并且在梦南的大力教导下,他懂得一个更大的道理,那就是,和媳妇睡觉必须老老实实规规矩矩,不然媳妇就飞了。
望着破旧窗棂上映出来的大脑袋,梦南的唇角缓缓勾起,那弧度中充满了嘲讽,梅小花又来偷听了,生怕她会带坏自己的宝贝儿子。
既然来了就不能让这个恶婆婆失望,于是梦南的神情切换为和蔼可亲的家姐模样,在王大宝的小肥脸上捏了一把,娇憨的说道:“大宝,姐姐突然发现你今天很像一个男子汉,当姐姐被人欺负的时候,只有你勇敢的站出来保护姐姐。看在我家大宝这么可爱的份上,姐姐以后就好好和你过日子......”。
直到窗户上的大脑袋消失,梦南才如释重负的停止了絮叨,看到王大宝的小肥脸被她捏的变了形,眨巴着充满憧憬的大眼珠子望着姐姐笑。
仔细想想,这个熊孩子不是没有带给她过好处,她陪他在村里小学堂读过几年书,让她不至于沦落成一个文盲。
她打开破旧的抽屉,拿出写的密密麻麻的本子在背面练字,能看得出来,她的字已经有几年功底,一手漂亮的正楷,放到哪里都会让人产生一种文化人的错觉。倘若有一天见到妈妈和哥哥,她也不至于一无是处。
名义上她是在抄写唐诗三百首,事实上则是在规划逃跑路线,被她称为T计划,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她这几年N次逃跑的弊端,针对每一次都做出了规范性的总结和改进。
若想逃出幽灵村必须过六关,第一关,出院门;第二关,出村门;第三关,村口陷阱;第四关,过枯井;第五关,枯井旁的五条岔路,选错就会回到原点;第六关,选对岔路口会看到一条小河,小河的方向选错将会陷入鬼打墙。
这六关听起来简单,实则上却是非常不易,开始的时候她没有逃跑经验,第一关就被卡住了,因为梅小花是个天生属猫头鹰的女人,稍有风吹草动就会睁开眼睛。后来她逐渐闯到了第二关,第三关,最牛的一次她闯到了第四关,但她却选错了分岔口,转来转去又回到了原地。
她已经记不清逃跑过多少次,每次都会像来福媳妇一样受尽各种屈辱,像只老鼠般灰溜溜被抓回来,于是她在T计划中新添加了一条村口陷阱升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