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此地不能留
梦南丢掉了手中的铁锤,就像丢掉了魂,她捂着胸口喘息急促,跨年夜跨走的不应该是霉运吗?为什么反倒带给她一段霉运?
此祸是她惹,也应由她收尾,此地不能留,只要她离开,一切都会回到正轨。
她急忙打开衣柜收拾行李,里面除了她从幽灵村带来的旧衣服,还有韩昀西的毛衣和外套,韩昀西说自己身材发福,之前的衣服穿不下,就打包送给了她,那上面都还带着吊牌,也许她只是找个理由让她收下。
她的眼帘一热,在幽灵村练就的铁石心肠被击垮,对不起韩姐,不能帮你了,你的好意我收下,不管我走到哪里,都会记得有位姐姐爱过我。
望着书架上的课本,想起两个孩子争先恐后辅导她的情景,她的唇角上扬,决定把这些孩子们不用的课本都带走,这些都是她的财富。
收拾完后,她又将房间的卫生打扫了一遍,墙壁上的蓝色星空在灯光下闪烁着亮光,带着梦幻的色彩,像是在对着她眨眼睛。她永远都不会忘记,这个小屋子是她曾经的家。
这一觉梦南睡的很不安稳,她先是梦到被害女人充满怨气的眼神,又看到孟潇然狰狞的脸,接着就变成了老徐那张原形毕露的脸。
她在梦境中反复挣扎,这些镜头就像鬼压床一样令她无法动弹,她拼命睁开眼睛迫使自己醒过来。
东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冬天的早晨一切都是雾蒙蒙的,街灯在淡淡的雾气下只留下一片模糊的轮廓,每天五点她都会准时起床,打开店门营业。
早餐比中餐简单了许多,大多数都是馄饨蒸饺、茶叶蛋和一些小菜,馅料是提前调制好的,馄饨皮也是现成的,她包馄饨的速度飞快,一个人也能应付的过来。
今天韩昀西来的有些迟,能明显的看到她脸上的大眼袋,她说跨年夜跨了一夜恶梦,梦到老徐被人一棍子打死了。
跟在她身后的老徐神情木讷,仿佛昨晚的事情已经抽走了他的灵魂,只剩下一具躯壳。从梦南身边经过的时候,他低下了头,仿佛看一眼就是罪过。
只要他的良心会痛,就证明有药可救,梦南松了一口气,送走昨晚一段不愉快的插曲,希望老徐能看到妻子的好,更加珍惜妻子。
韩昀西将牛奶和面包放到桌子上,每天她都会给梦南带早餐过来,然后大大咧咧的给她说着两个孩子的事,还时不时会瞪老徐一眼,不是叨叨他不会教育孩子,就是埋怨他做事情死板。
韩昀西是一个精明又聪明的女人,却忽视了丈夫的感受,她用自己的方式爱着丈夫,也以为丈夫也用自己的方式爱着自己。她以为他们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却不料在丈夫心里,她已经变成一个魔鬼。
梦南想告诉她,要多和自己的丈夫沟通,但却又无从下口,她双手不安的搅着衣角,鼓起勇气说道:“对不起韩姐,我妈妈身体不好,我要回老家去照顾她。”
前一秒韩昀西还在带劲的嚼着面包,后一秒那面包渣就从唇角掉下来,她昨天刚盘了账,营业额比上个月增加了30%,她还未来得及将这个小福星供起来,怎么舍得让她走?她一把抓住梦南的手,叫道:“梦南,是不说嫌姐给你的工资少了?前几天我还跟老徐说给你涨工资,这样,姐以后给你四千。”
梦南的心仿佛被乌云笼罩,愧疚又沉重,如果让韩昀西知道她离职的理由,会不会骂她小狐狸精?她牵强挤出一抹微笑,看起来使自己更坦然点:“你误会了韩姐,不是工资的事,如果不是我妈妈需要照顾,我怎么舍得离开这里?”
见她心意已决,韩昀西只好忍痛割爱,她从柜台抽屉里拿出两千元,说道:“梦南,钱不多算姐的一点心意,拿回去给你妈妈治病。”
“不行韩姐,我已经拿了你两个月的工资,这钱坚决不能要!您看,我已经把两个孩子不用的书全部打包了,我拿走的不止是书还有财富。”做人不能贪得无厌,梦南虽然很需要钱,但原则告诉她这钱不能要。
韩昀西见她坚决不收,便将自己的旧手机给了她,说自己准备换新手机,旧手机淘汰,出门在外有个手机方便。
梦南感到一股暖流涌上心头,悄无声息地温暖了她心底深处的寒冷,眼眶也变得潮湿起来。在她的世界里很少会出现感动这个字眼,在幽灵村阿渺对她的好让她感动,韩昀西是第二个让她感动的人,被梅小花打多少鞭她都不曾流泪,唯有感动的时候她才想流泪。
“谢谢你韩姐。”她颤抖着接过手机,给了韩昀西一个大大的拥抱。她当然知道,韩昀西暂时没有换手机的打算,只是找个理由把手机送给她。
“梦南,姐这里的大门随时为你打开,姐等着你。”韩昀西的嘴巴抿成了一条细线,用力拍了拍她的肩膀。
梦南虚伪的点着头,她知道自己永远都不可能再回来,她在心里写下对韩姐的祝福,希望她永远都这么快乐。
厨房里的老徐望着这一幕,心里升起一阵五味杂陈,如果不是他昨晚的冒失,梦南怎么可能会离开?还不如把对她的喜欢埋藏心里,哪怕就这样远远看着她,心里也是一种寄托。
梦南提着箱子走出馄饨馆的大门,一阵刺骨的寒冷穿透肌肤,仿佛要剥夺生命中的最后一丝温暖。灰蒙蒙的天空已经飘起了片片雪花,轻盈的姿态宛如天地间的精灵,让整个世界都变得宁静而祥和起来。
她的发丝仿佛被赋予了冬日独有的纯净与雅致。眉宇间那几片细腻的雪花,为她平添了几分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冷与脱俗。
脖颈中的围巾柔软温暖的覆盖着她,韩姐送她的围巾很保暖,她将衣领裹紧,想拼命留住这抹温度,然而却抵不过着瑟瑟寒风。
她茫然地伫立在人潮汹涌的街头,四周是川流不息的人群,每个人都像是被无形的力量推动着匆匆前行,她的眼神仿佛失去了焦距,周围的一切喧嚣与繁华都变成了一副流动的画卷,而她,却像是这幅画中的一抹不合时宜的留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