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诶，你说有没有活着的人可以看见我们？”回去后，我同另一个死神谈起这件事。

“阴阳眼？你相信这种东西？”

“不是相信不相信，他就确确实实的看见我了，还跟我说话来着。”

“怎么可能，我当了几百年死神了，也没见过这种人。你是不是找错地方了。不对，等等，你是不是现身了？”

“怎么可能？！我什么都没有做，现身这种事，我也不会啊。”

他说的现身，算是一种很难的技能了，可以让活人看见自己，正常的交流什么的，但是因为死神不可以过多的干预人间，所以这个算一种管制技术，用了的话，报告要写好几页的。

“你应该是碰上特殊的人了，”现在说话的是一个资历更老的死神，没有人知道她做了多久，“有的人执念特别重，重到可以超脱死亡的，他应该是有特别放心不下的事情。你再去看看吧。”

“那要是再被看见……”

“躲着点，没事的。”

我在死后也看见了一个死神，但是我并没有看见属于我的那条路，我怎么都看不见。于是我也就变成死神了。

什么？我怎么死的？我好像也忘了。这里的每一个死神好像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死的了。

在高层应该还有一些人在管理我们，不过我没有见过，每次接任务和上交报告什么的都是他们负责的。

所以，我又来到那个路口了。

这一次，依然是等了很久很久，又看见那辆推车了，我赶紧找了个地方躲起来，跟了他一路，最终在一个小胡同里找到了他的家。

门很矮，他要低着头才可以钻进去，灯光很暗，我看不清屋里的情况——但，反正不会太好。

听了一下他们说的话，我大概猜到他的执念了——一个上大学急需学费的儿子。

但，这只是执念，他应该已经死了。

男，五十一岁，执念过重，尝试入梦引渡。

又等了一下，确定他睡着了，我便进入了他的梦里。

“你应该记得我。你见过我。”

这对他而言，肯定是一场噩梦。

“你的儿子上大学了？”

他点点头。

“但是，你应该走了。”

梦的场景改变了，变成了他的儿子，从上大学，一直到买车，买房，彩礼……像走马灯一样，不过是未来的走马灯……

“我知道你想帮他，但是没有办法。”

“我活着就有办法帮他。”

“不能了，接受这件事吧，你确实是死了，你看，你已经可以看见你自己的身体了。”

他低头看去，那是一具因为过度劳累而消瘦的躯体。也看见这个小小的家，小小的，小小的屋子。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

也是，怎么想都放不下吧。

“试着走一步吧。”

他抬起了脚，并不像我想象中的那么沉重。

“你看见路了吗？”

他点了点头。

“不去做一个告别吗？再看最后一眼。”

他摇了摇头。

“那就走下去吧，你会知道什么时候到终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