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家常
“我们到了，就在前面。”
古川佑拎着几箱实用礼品，秋山璃子跟在他身旁，两人并肩走着。
这里仍属于东京范围之内，却不再繁华热闹，仿佛是在城市发展中被遗忘的角落，默默守着自己的寂静和衰败。
秋山璃子抬起头，窄窄的巷子将天空也分割成窄窄的一条，有的区域还会被电线再次分割。
乌鸦站在电线上，歪着脑袋看了眼下方的两人，似是疑惑眨眨眼，挥动翅膀离开，留下难听的叫声。
“这里的年轻人很少，留下的大多是些老人。交通不算方便，环境也不怎么好，就连来东京谋生的打工社畜，也很少选择来这里租房子。”
古川佑似乎对这处老城区很熟悉，领着秋山璃子在小小的街巷间穿行：“唯一的好处是，这里的房租真的很便宜。如果运气好，也会碰到脾气很不错的老人家，让短暂的客居生活多一点温馨色彩。”
他说到这里，唇角翘了翘：“我的运气通常很不错。”
“佑君在这里租过房子？”
秋山璃子很配合的接过话题，却没有多么惊讶。
古川佑目光古怪地瞥她一眼，没问她是猜出来的，还是调查出来的，只点点头，道：“租过两个月，那时候我刚来东京，还没想好去哪儿，就在这里暂时落脚。”
秋山璃子猜到什么：“因为这里的房租很便宜？”
“对，因为房租很便宜。”
古川佑给予肯定，接着有些犹豫：“还有就是……我不知道怎么形容，总之就是，我比较喜欢这种老城区的氛围。”
但具体是什么氛围，又为什么喜欢，他却说不清了。
“看来佑君比较恋旧呢。”秋山璃子轻声笑笑。
“也许吧。”
古川佑不置可否，继续说道：“我在这里住了两个月，房东是位很好的阿婆，听说还有个孙女，她们祖孙俩算是相依为命。”
老人没什么收入，除了年轻时攒下的些许财产，就只有一份微薄的养老金，和偶尔才能获得的房屋租金——因为租房的人真的很少，有时候一整年也没有一个租客。
好在老人孙女的成绩很优秀，学校不仅减免了学费，每年还能拿到一笔不错的奖学金。
生活虽说不算富裕，但也谈不上窘迫。
“我现在住的公寓，就是房东阿婆帮忙介绍的。而每隔一个月或者一个半月，我都会来这里看望她。”
古川佑扭头看向秋山璃子，眉梢微挑：“猜猜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唔。”
秋山璃子歪了下脑袋，“难道是……房东阿婆的孙女很漂亮，佑君对她图谋不轨？”
“……胡说些什么！我都没见过她！”
古川佑好气又好笑，若不是双手都提着东西，都想抬手敲下她的脑袋。他看向前方，避开古旧小巷上的一洼积水，叹了口气：“只是觉得房东阿婆有些可怜而已。”
孤零零一个老人家，待在老房子里，仿佛和这处老城区一起被遗忘了一样。却偏偏那么心善，听说古川佑要搬走时，先是询问是不是房子哪里住的不舒服，或者租金高了才要搬走。
得知古川佑是确定好学校，想要搬去城区后，又一连打了许多通电话，帮古川佑找到现在的公寓，还帮忙谈了个好价钱。
“人总要知恩图报的。”
他笑了笑，没看到一旁秋山璃子稍显古怪的眼神。
要不要提醒下佑君，他其实见过房东阿婆的孙女？
秋山璃子想了想，觉得佑君大概并不在意房东阿婆的孙女是谁，也就没必要多说什么。
“到了，就是这里。”
古川佑停下脚步，正要暂时放下礼品箱敲门，身旁的秋山璃子便上前一步，抬手叩响大门。
“谁呀？”
“阿婆，是我，古川佑。”
“吱呀——”
木门合页发出酸涩的声响，缓缓打开，露出身后的老妇人。
她满头白发，却打理的极为工整，衣着并不华丽，但看着干净舒适，苍老的面容上有着温和的笑容。
秋山璃子怔了怔，似乎有些意外于在这种地方，见到这样气质的老妇人。
“是古川君啊，欢迎回来。”
老人微笑着，目光落到秋山璃子身上：“这位是古川君的朋友么？”
“阿婆，我搬走好久了，‘欢迎回来’已经不适用了。”
古川佑摇摇头，介绍道：“她是秋山璃子，我的朋友……很好的那种，我带她来看看您。”
朋友，很好的那种……秋山璃子心脏下意识加速，忽的想起不知是谁说过的话：两个人关系增进的证明，是对方主动向你展示自己的人际关系，讲述自己过去的事情。
她心间泛起丝丝甜意，抬起头，正对上老人含着笑意的和蔼目光，又有些不好意思，轻轻颔首：“您好，我是秋山璃子，很高兴见到您。”
“你好，我也很高兴见到你。”
老人笑着回应，夸赞道：“真是个漂亮的小姑娘。我可以叫你璃子吗？”
“可以的。”
“哎呀，瞧我这……真是上了年纪了，都忘记请你们进来。”
老人让开位置，领着两人进入院子，看到古川佑拎着的礼品，板起脸：“古川君，你又买这些浪费钱的东西了。你一个人在东京生活，赚钱很不容易，不能这样大手大脚。能记得常回来看看，我就很开心了，实在没必要……”
“一点心意而已，又没多贵，哪里浪费钱了？”
古川佑显然习以为常，打断老人的念叨，将东西放下，活动下胳膊，以抱怨的语气转移话题：“这里的交通还是这么差，走这么久快累死了……阿婆，我想吃马铃薯炖肉和炸鸡块，中午做这个怎么样？”
“好好，就做这个。”
老人笑着摇摇头，似乎拿他没办法，随后看向稍有拘谨的秋山璃子：“把这里当做自己家就好，璃子。”
“嗯，谢谢您。”
秋山璃子点点头，偷偷瞄古川佑一眼，看向老人：“那个……午餐的话，我可以来帮忙吗？”
佑君好像很喜欢这两道菜，要努力学会才行。
“当然可以。”
老人像是看出了她的心思，笑得慈祥而鼓励：“有人能帮忙可再好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