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泥菩萨 过江
宁州城外有一条烂泥江,绵延数百里,想进宁州,先得过江。
烂泥江渡口之处,有一座小庙,庙里供奉着一尊菩萨。
这菩萨浑身由泥塑造而成,看起来很是粗糙。
渡口旁,一艘木船停靠在此,老船夫脸上盖着斗笠,悠闲地小憩着。
有行人来到渡口,喊道:“船家,过江要几两银子?”
老船夫摆了摆手,道:“第一次过这烂泥江?要多少银子还要我说吗?”
那人回道:“哈哈,我确实是第一次来宁州城。”
老船夫打眼看去,却是是个衣着光鲜的老爷。
看着老爷身上穿着锦缎织成的衣衫,腰间佩着一块晶莹剔透的白玉,一脸富态,多半是外地来的富商。
老船夫眼睛一亮,一下子就打起了精神,笑眯眯道:“不多不多,过江五两,若是凑不够,外加一件值钱的小玩意儿就行。”
富商笑道:“你这船家好不贪婪,载人过个江张口就是五两!”
老船夫听了这话面色立即沉了下来,说道:“过江只收二两,剩三两是扔水里的。老爷莫非没听过烂泥江的典故?”
“哦?这其中还有典故,你倒是给我好好说说。”富商当即就来了兴趣。
老船夫望着江面,脸上露出回忆之色,娓娓道来:
“传说十几年前烂泥江发了大水,淹死了不少人,这些人死得憋屈,心里有怨气,便化作了江里的水鬼,再有人渡江,他们就在水底下拉人下水,不让活人过江。”
“后来啊,有位高僧大德听说了此事,于是来到烂泥江,想要超度这些水鬼亡魂,然而这些亡魂都是溺死的,那位高僧在岸上开的法坛没有作用,溺死的水鬼听不见。”
“后来高僧哀叹一声,说道‘既然地上超度不了你们,贫僧就下到水里为你们讲法’,说着竟然一个人就那么一步步走到了江里,再也没有上岸。”
“在这之前,高僧说过江底水鬼太多,他一人之力恐不能镇压,需要金银财宝,借阳间的宝气帮助他封印水鬼,财宝越多,封印越强。如果没有金银财宝,江底封印松动,到时就无力回天了。”
“说来也怪,自那以后,只要往水里扔点儿银两或是值钱物件儿,过江的时候自然便安然无恙了。”
讲到这里,老船夫叹息一声,道:“看到渡口旁边这座庙了吗?这庙叫做泥菩萨庙,是大伙为了纪念这位舍身的高僧而建的。”
富商听了这个故事,不由对那位高僧大德肃然起敬。
于是便痛痛快快付了钱,又摘下腰间那羊脂白玉佩,犹豫许久,脸上浮现肉痛之色。
不过,想到这是为了平平安安地过江,富商也就释然了,对于他一介商贾来说,破财消灾的事儿也没少做过。
他正欲上船,却被一个声音打断:
“慢着。船家,你说的事情可是真的?”
老船夫一怔,却见身边多了两个人,一个是面容俊逸的年轻道士,另一个则是穿着玄黑甲衣的大汉。
这道士瞧着面生,倒是旁边那位身上的玄甲他还是认得的,那是城里镇狱司的服饰。
便说道:“道长不信小老儿?不妨问问您身边那位官家。”
许墨看向罗太平,眼里带着问询之色。
罗太平点了点头:“许道长,此事不假,城里许多老人都听说过。”
说罢便来到小庙前,对着那尊泥菩萨拜了拜,然后拿出一串钱,一部分给了老船夫,一部分丢进了水里。
“许道长,上船吧。”
几人上了船,见许墨还站在岸边,没有动作,他招呼了一声。
许墨没有急着上船,实际上,他若是真想过江,自有诸多玄妙手段。
只是他总觉得这烂泥江里有些不对劲。
他灵气一动,眼底泛起金光。
此刻在他眼中,烂泥江上有些地方冒着些许阴气,只是数量极少,成不了气候。
反倒是江底似乎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妖气。
“原来如此。”
许墨心中有了定论,这才上了船,却只给了三两钱。
按道理说,这才是正常的摆渡钱。
见这道士没有丢钱到水里,老船夫脸上有了怒气,斥责道:“你这小道士,这是何意?你敢对泥菩萨不敬?”
罗太平本来也想劝一劝他,只是想到许墨之前灭鬼时的霹雳手段,便没有做声。
他也想看一看,这位许道长要做什么。
“无需多言,动身吧。”
许墨站在船头,神色平静。
老船夫一声不吭,载着他们过江。
船行到江心处时,忽然一阵剧烈的摇晃。
船上几人都差点被晃到水里去,只有许墨依旧巍然不动,稳稳当当站在那里。
罗太平感慨一声,暗道许道长果然是奇人。
船身的摇晃没有停止,老船夫面带惊恐之色,忍不住地颤抖,大叫道:
“是水鬼!一定是水鬼!”
“定是没了宝贝帮高僧镇压,那些水鬼又不安分了!”
喊完这两声,老船夫看向许墨,眼里有着怨毒:“都怪你这道士,要害死我们了!”
而那富商早就没了老爷的气态,跌倒在船上,两股战战,同样指责道:“道士,你害苦了我!都说破财消灾,些许银两就能解决的事,现在全完了!”
只有罗太平没有出声。
笑话,就连黄凤村那恐怖的嫁衣女鬼都被道长一剑劈了,区区几个不成气候的水鬼能翻得起什么风浪?
许墨沉凝不语,心中默念:
“紫电。”
袖袍里,一道紫芒微不可察地钻入江水中。
烂泥江底部,有一个硕大的沙坑。
这沙坑形状怪异,居然有几分宫殿的模样。
“宫殿”之中珠光宝气,竟是堆满了财物。
铜钱、元宝、金银、玉佩…几乎堆成了一座小山。
一只满身脓包的癞蛤蟆躺在金银财宝之上,用妖力操控着水流。
“妈的,哪来的臭道士,居然敢不给老子过路钱!”
“既然这样,就让你真做了这水鬼吧。”
癞蛤蟆口吐人言,露出了似人的冷笑。
“嗖!”
这时,江水一阵波动。
嗯?什么逼动静?
癞蛤蟆呆了一下。
霎时间,远处江水似乎被什么东西强行分拨开来,几乎形成了一个完全真空的通道。
这通道不断延伸,一路冲到沙坑前。
癞蛤蟆一动不动。
眼前悬停着一把紫意盎然的飞剑。
它两腿一颤,便忍不住滋了一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