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汝镇瓷魁
“三叔所烧，岂逊于人？”
宋千里昂首阔步，走上台前。
他步履稳健，目光坚定，不过眼底还是若有若无藏着一抹忐忑。
时至宋家出瓷，万众瞩目。
台下百姓皆怀期待，心中渴望见证完整的天青之瓷，出世的那一刻。
这一月之等待，所有人为得便是此时此刻！
司马大千目光微抬，紧盯上台的宋千里道：“宋氏虽有天青瓷，然我法宝之妙，岂是凡物可比？”
旋即轻轻一笑，暗忖道：“我倒不信，宋氏这次还能翻出什么风浪？”
遂微微摇头，不再多思。
他目光落在手中金光灿然的狻猊出香之上，心中自得之情愈添几分。
此次烧成法宝，非仅凭己力，更赖得其子司马夔鼎力相助。
司马大千思及此，不由心头生骄，愈发得意：
“夔儿修行天资卓越，更心系家族荣誉。此狻猊出香，若非他及时献上那炼器古图，我又何能成此神妙之器？”
其子司马夔在外修行，机缘巧合得遇一处秘境，寻得一卷残破的炼器古图。此残图纹理繁复，隐隐透出上古仙韵，似乎和那上古仙窑——神垕窑，有那么一丝半缕的干系。
司马夔将此残图献回家族，司马大千得之大喜，连忙闭关。
这便是为何李、梁二族，忙着阻止宋氏烧天青瓷，唯独他司马家按兵不动的缘由。
他略加参悟此图，便成功烧制出一件法宝。
司马大千忍不住将司马夔和宋行两相计较，觉得还是自己的爱子，更为优秀！
他目光若有若无扫过宋氏一族，几巡之间，却未见宋行身影，不禁大为诧异。
......
宋懒吐血不停，已成了一个血人。
眼看他就要不支倒地，危难之时，一把乌金飞梭，好似天外飞来，打在吞山蚯蚓的脑袋。
被宋千里支来护法的宋千帆，及时赶到。
吞山蚯蚓吃痛，将宋懒一把甩飞。
“好大一条地龙！”
宋千帆冷峻的脸上，也不禁露出几分惊愕。
“三叔公破境，不能让他受到干扰！”
宋懒自地上挣扎爬起，猛咳出几口血，咬牙说道。
宋千帆闻言，双目一沉，持飞梭而上，他身形鬼魅，腾挪闪避，避开吞山蚯蚓之巨力，一刃一刃挥向巨虫，不停划破它的身体。
不过此虫炼气有成，皮厚如铁，宋千帆最多只能入其半寸不到，难以伤其筋骨。
吞山蚯蚓吃痛，怒意大盛，猛然张开巨口喷出无数沙石，沙石似无穷无尽，一如黑云压城，吹卷四方。
宋千帆避无可避，被沙石打中，浑身上下血肉模糊，立时重伤难支。
“区区一条小虫，我还治不了你！”
他眼见无法再撑下去，心中一横，拼尽余力，一个冲刺，上前一把抱住吞山蚯蚓，大吼一声，滚下上坡，似乎有牺牲自己，引开吞山蚯蚓，为宋行争取破境时机之念头。
一人一虫，滚下山坡之后，吞山蚯蚓竟舍了宋千帆，也许此虫感知，宋懒与宋千帆皆为宋行护法，宋行自有不凡之处。
于是，吞山蚯蚓掉转头颅，向一动不动的宋行奔来。
长尾高举，狠狠甩下。
砰——
宋行被抽飞了出去。
“三叔！”“三叔公！”
宋千帆和宋懒齐齐失声道。
只听“啵”的一声清脆之响，宋行的身体竟如瓷器一般，延伸出一道道裂纹，继而崩裂破碎，化为一坯泥土。
......
窑神庙之高台。
宋千里面色庄重，捧着装有天青瓷之盒，双手恭敬地递至顾大人面前。
顾大人亦神情凝重，伸出双手，郑重接过。
待瓷盒稳稳在手。
顾大人目光微微闪烁，满含期待之色，旋即缓缓揭开瓷盒之盖。
一瞬间。
天青之华光跃然于目，宛如高远的九霄青空，垂下了人间。
众人心神俱醉，似乎连周遭之气息，也因这一瞬而变得越发清新。
宋氏终于呈上一件完整的天青之瓷——天青葵口洗。
台下众人尽皆屏息而望。
这一盏天青葵口洗，器形典雅大方，釉色如天际青空，温润清透，似承云际之天，似染晨曦之光。
光影流转间，隐隐透出一丝灵韵，似天青云霞流动，通体散发出一种超然脱俗之美，令人不觉止住呼吸，目光难移。
似一眼坠入碧空之无尽，心中震撼不已。
“完整的天青瓷！”
“宋行烧出了完整的天青之瓷！”
“此等绝美之瓷，真是天下少见呐！”
“此瓷虽非法宝，却美得让人心醉，真是难以比拟啊！”
汝镇百姓们瞪大双眼，目光流露出赞佩之意，惊叹声四起。
若仅以瓷器之美论，宋氏远胜于司马家。
然而。
司马家的金色狻猊出香，乃是法宝，虽不以瓷器之美取胜，却凭借其神通，使得此局变得复杂而微妙。
此时。
顾大人环顾四下，朗声说道：
“瓷者，其美在于形、色、韵之三者相辅相成。
司马家之狻猊出香，虽乃法宝，然仅以瓷器而言，远不及宋氏天青瓷之美。
这件狻猊出香虽是法宝，然其不过下品法器。而这天青瓷，虽非法宝，却乃瓷中之仙品。”
司马家这件香炉法宝，在寻常百姓眼里，或许颇为神异。
可在顾大人眼中，竟只是一件不入流的下品法器罢了。
台下众人听后，纷纷低语，认为督窑官之言不无道理。
司马家的狻猊香炉虽神奇，然而有投机取巧之嫌，杂耍卖弄之感。
不过。
仍有一些寻常百姓，觉得司马家之瓷有狻猊显灵，颇为有趣，还是司马家的瓷器好。
一时间，谁胜谁负，难以分明。
此刻。
顾大人淡淡一笑，遂继续高声道：
“宋氏之天青瓷，一如当年那仙窑神垕窑，第一次烧出彩瓷，继而开启后世万千绚烂法宝之盛景。
又如那龙泉剑庐，第一次烧出凡铁之剑，后来才有无数飞剑应运而生，令天下剑士欲求难得竞折腰。
天青瓷虽为凡器，却开窑业之新章，未来之途不可估量矣！
故而，宋氏天青瓷，当属汝镇瓷魁！”
此言既出。
台下众人如梦方醒，心中顿觉清明。
顾大人所言，实乃工艺之真谛也。天青瓷虽非法宝，然其乃瓷器之巅峰，继往开来，日后之成就难以言说，令人心向往之。
一时间，台下无数观众，皆仰目望向宋氏一族，口中高呼道：
“天下之瓷莫不出汝！”
“汝窑第一！”
“汝镇瓷魁！”
......
不过。
司马家却仍有人不服，大声辩道：
“我司马家这等仙瓷，怎会不如一件凡瓷！”
“就是！我司马家的香炉，可是有仙兽狻猊显灵！”
“除非宋家天青瓷，也有本事引得神灵显灵，不然汝镇瓷魁之名，我司马家不服！”
司马家数百之众齐声呼应，场面立时喧嚣一片。
僵持之际。
一声缥缈空灵的女子之音，恍若九天仙子临尘，自窑神庙中飘然而出：
“好美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