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祭司的御用相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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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还魂

外公从雅子溪回来以后,在我家住了三天。外公施展“借魂术”,就是他住在我家时,晚上同我睡一个床铺说的。外公一股老人味,放起屁来崩天响。

但是我不在乎。

外公说,一般用了借魂术的人必定折寿十年。风水师都有规定,一,与人为福,二,扶贫济弱,三,惩恶扬善,四,保护地脉,5,谨慎收徒。所以好的风水师,一般都不长寿。他们常年与鬼怪打交道,多多少少都有些反噬。

我好奇,外公的这些本领都是从哪里学的。

外公说,是跟一位老师傅学的。

那是十年前的事了,也就是文革结束后的第二年。外公和二舅从外地回家,外公家住在山脚下,从镇上经过郭家台,乔子弯,再才到家,他们那个队顶多十户人家。我们知道,那个时候都是土路,坑坑洼洼的,一条土路弯弯曲曲直通山脚。路两边灌木丛生,芦苇长得比人还高。

从镇子上到外公家,起码三公里的路上没有人户。外公和二舅就这样一前一后走着,山风习习,太阳靠在山边,已经有半边没入山背。外公对二舅说,加快脚步走,冬天时令短,太阳马上要落土了。

二舅十七八岁,一米七的个子,瘦长脸。他听到外公的话,不紧不慢的说,太阳落土就落土呗,又不耽误赶路。

外公不再接话。走到离家不到一公里处时,天色黑了下来。上个坡,转几个弯就到了。迎面走来一个枯瘦老者,手里拿着拂尘,作道士打扮。

外公先说的话,天黑了还赶路啊。

不打紧,就到前面的一户人家。老者说。

二舅手里拎着一块肉兀自走在前面,与外公拉开了几个身段的距离。那老者也渐渐远去。可是外公转过头的时候,二舅已不见踪影。

外公喊了几声,不见二舅回答。奇怪了,就一个转身,儿子不见了,是不是年轻人腿脚快,先到屋了?外公这样想着,那老者折身而回。

外公见老者靠近,问到,怎么又回来了?

老者说,我若不回来,怕是你们今晚回不了家咯。

外公纳闷,咋了,遇到G了吗?

那可不,和你同行的人是你儿子吧,他走岔路了。

走岔路?莫非遇到鬼打墙了吧。

老者点了点头。外公急了,朝黑夜里骂了几声,那怎么办是好。

你先别急。老者稳如老狗。老者对外公说,你先喊三声你儿子名字,喊答应了千万别回头,不然我也没有办法咯?外公按照老者的吩咐,喊了三声“张宏胜”,果然有人答应了,只是二舅却不见现身。

老者拂尘一扬,从怀里摸出一张黄色的符纸,虚空画了几下,然后双指一点,符纸凌空自燃。

老者念念有词,外公也不知道他念的啥,待符纸燃尽,老者吐了一口口水上去,一团白影从灰烬里飘出,消失在夜空。然后神奇的一幕出现了,二舅提着肉,一脸不悦的对外公说,爹你原来在这呀,喊你喊半天也不答应,追又追不上你。

外公和老者相对一眼,不说话。从这件事后,二舅走散的那个地方,被老者下了禁锢,七根烟,一把烟纸,一碗水米饭,此后相安无事。

外公和老者也成了朋友。一来二去,走动得多了,老者便把自己的一身本领传绐了外公。老者膝下无子嗣,再过得五年,1978年的一天,老者撒手人寰。外公替他料理后世。当然,老者身前的一些书籍,还有一面铜镜,自然归了外公。

这天,将入夜,我和外公坐在院子里闲来无事,外公给我讲《周易》,天干地支,子丑寅卯辰巳午未。我对算命不是很感兴趣,但对外公的“借魂术”,九门十三针,三十七门秘法玄术这些东西还是非常喜欢的。湘西本来就是一个神秘的地方,民间一直流传着“赶尸”,巫蛊,落花洞女的奇闻异事,有几冂玄术功法自然不是稀奇的事。

外公说,等我死后,这些书自然会传于与你。外公的这些话,让我百思不得其解。外公说,以后我会明白的。

我叫林小东,家里的独子,有一个姐姐和一个妹妹,姐姐比我长三岁,妹妹比我小三岁。我性格孤僻,不爱说话,跟女孩子说三句话就脸红的那种。

外公见我喜欢奇门幻术,便跟我讲,学了这一门,一定不能做坏事,作恶多端的话,只能自食恶果。祖师袁天罡有训,世间万事,风云变幻,苍黄翻覆。天定胜人,人定兮胜天。天下尽作饵,唯本帅执杆。学了这门奇术,若是欺小作恶,必将天遣。

正说到紧要处,耳旁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道长,救救我。我四处张望,却不见人影。外公先是一愣,然后平静的说,姑娘,你让我怎么救你。

我不想做孤魂野鬼。

原来女子正是三天前雅子溪死去的童春秀。她才十八呀,在山上砍柴时失足跌下了山崖,大好的年华就这样断送了她于心不甘。她知道外公道行高,于是魂魄一路尾随来到了我家。听她如此说,我紧张的心情稍微平复了一下。加上外公在场,也不是那么害怕。

丫头,既然你有求于我,我就好人做到底吧。外公如是说。

女子连连感谢。

外公吩咐我从家里找来一副年轻女人的画像,让我两手凌空抓着,他从挎包里找出一支侧柏枝,然后两指捻符,虚空一划,喊了一声“”进”,女子的魂魂就飘飘然进到了画里面。女子不甚欢喜,说来世当牛做马都要报答外公的恩情。

我一个老头子要你报答什么,你若投胎做人,好好待我外甥就是。外公语重心长的说。

外公嘱托我把侧柏枝压在画上,不论什么时候都不能将其拿下,否则她的魂魄就会香消玉殒。我把画像挂在床边,童春秀在画里对我微微一笑,那笑,很甜,很美,不似阴阳两隔的那种阴森和诡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