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出门
少年本是站在二楼,见她进门,一跃而下,落地轻盈,连尘土都未来得及飞扬。
“你怎么这样磨磨蹭蹭的。”少年不满道。
“说是巳时相见,我可未曾迟到。”
少年的笑极富感染力,苏羡心头的烦闷也随之减轻许多,唇角跟着微扬。
“我们这样久未见,我还以为你看到消息就会迫不及待地过来呢。”他撇撇嘴。
“我出门不便。”苏羡敷衍搪塞。
“好好好,晓得了,江夫人。”
少年眼睛上翻,将衣服下摆利落地一甩,就近寻个位子坐下。
“掌柜的,烫壶酒来,再上一份炙羊肉。”他熟练地喊,又转头对苏羡说,“这顿我请,昨日卖泥人挣了不少呢。”
苏羡回忆起昨日街市上见到的泥塑小摊,又比对着眼前的少年,此时才将眼前这笑容看出几分熟悉来,但若在街上遇见,也是不敢相认的。
真不愧是一等一的乔装高手,苏羡暗赞。
“今日又该如何称呼你呢,泥人王?”她打趣道。
“这里又没外人,搞那些虚头八脑的作甚。”少年自顾自地斟酒,“当然是叫我夜鹰。”
“好的,枭。”
“夜鹰,夜鹰啦!”
“你怎么总想抢队长的名号,你叫夜莺,队长又怎么称呼?”苏羡笑眯眯地看着他。
“你还能想得起队长?”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气鼓鼓道,“我看你在醉仙居花天酒地快活得很,还以为你忘了我们。”
苏羡见他神色,不像只是玩笑的恼,敛起笑意正色道,“你和队长怎么了?”
“没什么。”他嘟囔着。
苏羡皱眉瞪他,“快点说。”
“还不是因为上次任务失败。”他低声道,“我被关了一月禁闭,队长被上面带走,还不知道怎样了。前几日我才被放出来,要我负责打探你那夫君的外围情报以辅助你,还没见到队长。”
说到这里他有些愤愤,往嘴里丢了一块羊肉用力嚼着,像是这只羊与他有什么深仇大恨般,“你倒好,自己在醉仙居吃香的喝辣的不说,我看你是日子太过舒坦,技艺也荒废了,昨日竟都没认出我来,以前你可不会这样大意。”
苏羡的心又提了起来,表面仍神色不变,笑着道,“那不是天气不好没看清嘛。”
“休要胡说,青天白日的,怎么看不清。”
苏羡给他斟满酒,递到他面前,“下次请你到醉仙居吃酒赔罪。再说,我的日子也没你想得那样轻松,我被按着学了一个月的诗书礼仪,哪有时间快活?若不是你不能嫁过去,恨不得把这差事给你才是。”
枭的眉头略微舒展开,“我才不愿意学那些玩意。对了,你的身体怎么样了?”
苏羡一时没反应过来,“嗯?”
“那日我们回去,发现你晕在门口。进去不久,我和队长就被带走了,那时你还没醒。”
原来那时是鸢晕过去了,苏羡没有这段记忆,那大概就是在她晕倒时她来到这个世界的吧。
“没什么大碍。”她扬眉轻笑,“这不一醒来就接到这个任务了。”
“那就好。”他又一饮而尽,若有所思,“只是不知道队长怎样了。”
苏羡沉默,她本以为任务失败没什么大的惩罚,却不想是她信息接收不完全,如此一来,这次的刺杀任务,似是并没有她想得那样容易敷衍了。
“若是这次任务仍不成功,恐怕就不是关禁闭那么简单了。”枭叹气道,“队长只怕会更危险。”
苏羡头轻点两下,夹起一块炙羊肉来,看上去色泽诱人,吃到嘴里,却尝不出什么味道。
“说回正事吧,”枭脸色正经起来,“你那边进展如何?”
苏羡筷子一顿,有些赧然,“嗯……暂时没什么进展。”
“你……”
见枭又要瞪起眼睛,本就有些心虚的苏羡忙给他夹起一块肉,“先说说你查到了什么。”
“看起来倒也一切正常。”枭闷闷道,“他每日日出应卯,日头高悬后往往是去同僚家拜访,除了不怎么归家以外,无甚反常。”
他挑眉看她,“这样说来,你见不到他,没什么进展也就不稀奇了。你这个新婚妻子不够努力嘛。”
苏羡撂下筷子,“吃都堵不住你的嘴。你也没什么有用情报不是。”
枭不服气,“昨日他去了将军府。”
“何家?”又是何家,苏羡眉头一跳。
“对。”枭倒是不太在意的样子,“就那个倒霉地方。不过也正常,何泽毕竟是他上司,如今家中出事,他这个下属去拜访探望也是人之常情。”
苏羡想起昨日江涣提起要去拜访郎中,原来是指何泽,她还以为他是因为咳症。还是最近没把这个任务放在心上,有些太大意了。
“我知道了,最近我会多加留意。”苏羡起身,“我得赶紧回去了。”
“好。十日后仍是这个时辰,我在此等你。”
苏羡抬脚往回府的方向走去,这几日好不容易有点的轻松劲儿,随着这趟见面已是如烟般飘散了。
她步伐有些急,只想着得快些回去。
一来是她偷偷出门,虽这些日子看起来都无事可做,应不会有太大问题,但到底是担心会突生变故,被人撞破只怕难以解释。二来就是刚刚一面,看似闲聊,却是给她带来不少信息,她需要好好思量接下来的打算。
她自后院侧门溜进,事先她已让竹影吩咐管家,今日多派几人着重打扫前院,修理花园。院内本就人手不多,此刻后院果然空着。
不敢停歇,她趁四下无人,从梅香留好的窗户翻进屋中,又把窗关上,示意梅香自己已经回来。
正换着衣裳,她听见梅香清脆的声音响起,尾音拖得有些长,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焦急,“主人好——”
这么巧?
苏羡加快手上的动作,心中却是有些埋怨。
早不来晚不来,平日里面都见不到,怎么偏生今日这么会找时机,趁她没准备好的时候过来。
她把脱下的外裳一股脑塞进被子里,解开发带,束起的头发如青瀑般散落。来不及洗脸,她对镜把眉毛擦细了些,想着光线不佳,脸上黄气正好借机称病,赶忙躺在床上,拉起被子,又把被中塞成一团的衣物理了理,确定从外面看不出问题来,方才松了口气,做出一副恹恹病态。
她听见梅香正在门外说话,声音特意比平日高了些,“主人,夫人有些不舒服,正歇着呢,我这就去叫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