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万里相见
“报!”
月黑风高,寒气逼人。
刘芳亮睡得正香,报信兵一嗓子,差点让他灵魂出窍。
“什么事,一惊一乍的。”刘芳亮左脚蹬开被褥,右脚直接蹬在他脸上。
报信兵就地翻滚两周,继而捂脸又急着爬了回来。
“探查到,明军深夜出城,望风而逃。”
放你娘的狗臭屁,今日明军还在营前叫阵,如何就跑了?
刘芳亮有气无力说:“再探。”
随后仰头,呼呼大睡。
这一睡,就睡到卯时三刻,一睁眼,突然想起什么,刘芳亮顾不得穿衣服,光着脚丫跑出营房。
清晨微风吹醒懵懂的他,心里一惊,暗道不好,可以能中了明军的诡计。
顾不得那么许多,立刻登上瞭望塔,向保定城墙上看去。
保定城墙上,旌旗招展,锣鼓喧天,有一队赤膊明军,在城墙上面操练。
刘芳亮:?
保定城里面的明军,到底在干什么?
朱由检在军中挑选了一副上好的马鞍,让皮匠给他按照弧线刻成凹凸起伏的样子,坐上去能增行百里而不疲倦。
他将新制的马鞍上套在寻山身上,左右摇晃,很贴切,丝毫不会担心脱落。
这匹马儿跟他久了,有默契,有时候不用提缰,轻轻歪一下身子,寻山就懂左拐还是右拐。
他骑马跟随大军不疾不徐的向前走,召汤若望前来问话。
“汤正监,你瞧朕的这四门红夷大炮如何?”
“要我说,算不上好,陛下。”
“哦,为什么?”
“你看陛下。”随手指了一下艰难推行的几门大炮说道:
“严格来说,这根本不是正经的红夷大炮。”
“你细说。”
“这几门该死的锈炮,能打到人才怪了,这是最早一批从英军沉船上打捞出来的废品。”
“嗯,怎么看出来的。”
“哦,是的,炮口尺寸明显不对,另外还缺少炮架,这种是船舶用的加农炮,这种炮放城墙上勉强能用,不能用于野战,我亲爱的陛下。”
朱由检听他说得有理,不过他并没有想过要用于野战,若是野战,必须用轻型炮。
此时何知府派人,把炮管放在马车上,马车沉重,行驶起来十分吃力。
再看那炮管,正如汤若望所说,并没有专用的炮架,只在炮耳上加了两个铁轮。
朱由检拍马上去,对知府何复说道:
“何爱卿,留步。”
“陛下,有何吩咐?”
朱由检指了指马车:“你们把这该死的轮子卸下来。”
铁轮子不能滚动,有什么用,同放一辆马车上,拉起沉重不说,还容易压坏马车。
众人依照皇上所言,重量果然减轻了很多,整个队伍行进的速度,快了不少。
看着队伍浩荡前行,朱由检内心充满希望。
老臣范景文骑马上来,给皇上问安。
“臣恭请圣安。”
“你来得正好。”
朱由检把腰间的尚方宝剑取了下来赐予他。
“这是朕从李建泰手里收回来的尚方宝剑,现在赐予你,带此宝剑去南京城,找南京兵部尚书史可法,让他准备迎接圣驾。”
范景文闻听陛下吩咐的军国大事,不敢怠慢,说道:
“臣万死不辞。”
朱由检一挥手,速速去吧。
只要有这把宝剑,史可法定开城门迎接。
历史上,史可法闻听北京陷落,崇祯吊死煤山,他望北悲怆大哭,随后以头撞柱,血流到足。
希望范景文持剑前往,能避免这场悲剧。
该吩咐的都吩咐完了,勒马立在军前,和大家道别。
众将领大惊,纷纷来拜,不过圣心已决,不是他们能扭转的,只能听从安排,唯祈圣安。
朱由检不能跟他们同去,他现在还必须隐藏一段时间。
好在这些大臣都明白,皇帝的良苦用心。
一个个和皇帝挥泪作别。
按历史轨迹,不出一个月,李自成就会亲自带兵北伐,去攻打吴三桂,掘开他的坟墓。
如果这个时候跑到南京去,拉起一套班子,李志成还会北伐吗?
铁定会南伐,来攻打南京。
所以现在朱由检只能先躲一阵子。
朱由检勒马,看着从保定府出来两三千军民混编的队伍,心道保重吧诸位,你们可是朕东山再起的家底了。
大军远离,渐渐消失在视野之中。
只剩方正化一人,跟随在皇帝身边。
“万岁爷,咱们这是去哪里?”
“等。”
微风吹过朱由检的鬓发,双目闪烁自信的光芒。
“朕,自有安排。”
二人二马,就在这里驻足休整。
朱由检让方正化牵马去吃草,自己坐在树荫下闭目养神。
方正化不知道万岁爷在等什么,也不敢过问,好在这里青草遍地,足够马儿吃饱。
不一会,远方天空之中,一朵烟火炸开。
朱由检睁开双眼,朝那边看过去,随即说道:
“走。”
翻身上马,骑马飞驰而去。
“等等我。”
方正化紧跟主子而去。
“万岁爷,那天空中放的是什么啊。”
“那是穿云箭,在李建泰军中找到的。”
“哦。”
“还有,不要在人前暴露我们的身份。”
“那奴才该怎么称呼陛下呢?”
“朕有十个哥哥姐姐,除了天启帝,其他都夭折了,叫十一爷吧。”
“好勒,十一爷。”
二人快马加鞭,不多时,就赶到了放箭地点。
方正化只见眼前一闪,主子爷就从马上飞了出去。
顺着主子爷飞去的方向一看,当时就把方正化吓出一身冷汗。
这里仿佛修罗战场一般,地上横七竖八躺了十余具尸体。
有七八个是牙行的伙计,身中数刀,死相惨烈。
还有六个是明军骑兵,身上中了短箭刺刀,倒地不动,料想也好不了。
只有马光年一人,横刀在前,和一个老者对砍,马光年身后,躲着一个黑丫头。
马光年也身中数刀,血流不止,而和他对峙的老者,却是毫发未损。
朱由检从马上跳起,就听见嗖嗖两声,擦着面颊而过。
老者身后不远,树荫下有个书童,手里拿着竹筒,向朱由检吹了两支铁箭。
还好朱由检反应迅捷,躲开铁箭。
朱由检已经看出马光年不行了,若是他来迟片刻,后果不堪设想。
没想到,一群牙侩,竟然如此棘手。
落地足尖一点,身形猛地窜出,嗖嗖又躲开两箭,一拳轰向那书童胸口。
噗,拳掌相对,发出一声闷响,朱由检退后两步。
他这一拳被老者接下了。
这老者身法很快,放弃马光年,返回救下书童。
朱由检要的就是围魏救赵的效果。
站在马光年身前,见他全身多处伤口,身后黑丫头,畏畏缩缩,一身污垢,漆黑如炭的面颊和颈部,只有眼珠子左右张望的时候,能看到一点白。
老者和书童,衣着华丽,怎么会和牙行扯上关系,这里面莫非有误会。
“你们是谁,怎么和这伙贩儿卖女的贼人有瓜葛?”
老者不搭话,倒是书童开口,声音尖利:
“牙行买卖,本就是我方家的产业,你凭什么骂人?”
看来这书童家里世代买卖人口,这小孩是非颠倒,黑白不分。
“你们方家偷人卖人都卖得,人家就说不得?”
那书童自知理亏,不再废话,冷冷道:
“杀了他。”
老者闻言,一刀向朱由检砍来。
刀锋未至,劲风扑面,朱由检不敢怠慢,全神贯注迎敌。
方正化看见万岁爷和人打起来了,当即冲上去拼命。
“狗胆,敢伤我家十一爷。”
提起粉白的拳头,就冲了上去,老者不理他,只是向后一脚,方正化胸口中了一脚,被踢飞出去两丈,落地不醒。
朱由检暗自摇头,方正化武艺太差,只能靠自己了。
耳边刀声又起,回过身来,牛耳尖刀斩向袭来的长刀,叮的一声,将长刀荡开。
老者吃了一惊,暗道这小子力量真大。
不过想用短刀对付自己,简直是痴人说梦:
“野小子,找死。”
说完,竖起大刀,猛地向朱由检头上斩去,口中喝道:力劈华山。
朱由检不敢大意,双手握住刀柄,斜向上斩去。
又一次荡开对方长刀,只是这一下,朱由检感到双臂震动,虎口出血。
老者狞笑一声,看你能撑到几时。
随后改变刀法,手腕转动,挥舞刀锋,左右翻转,口中大喝:波锋滚滚。
常言道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
刀锋翻滚,朱由检勉强靠过人的力量和速度,抵挡刀锋,扑哧声中,衣袖已经被划了几道口子。
老者得势不饶人,一口气,砍出百数十刀。
他本是甘陕名宿,在江湖上,薄有些幸名,此战赢得极为不光彩,想速战速决,以免被人看见。
朱由检愈发感到吃力,也不是他故意托大,实在是不会用长兵器。
前世用热武器居多,苦练枪法,待到近身之后,多使用匕首。
不过命运不等人,他没有机会熟悉长兵器。
正在他疲于应对的时候,嗖嗖,又是两箭袭来。
刀锋从左边斩来,右边又有铁箭来袭,当真躲无可躲。
一瞬间,陷入绝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