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酒醉真言
清晨早起,院子里忙忙碌碌,声音嘈杂,朱由检被吵醒。
出来一看,是张家班老班主带着两个儿子在搭建戏台。
看他们忙碌,朱由检伸了伸懒腰,香琴送来早茶,朱由检就在院子里面喝茶。
方正化和马光年看见主上穿着道袍,十分奇怪,来到十一爷身边问安。
朱由检给他们解释:
“朕梦中得授道法,平时多以道士装扮,你们不要奇怪。”
方正化和马光年相互看了一眼,点头道:
“奴才明白。”
朱由检:“却不知道,张班主他们什么时候才能搭建起戏台,好想再听一曲。”
方马二人为了让主子早一点听曲,撸起衣袖,去帮忙张老班主搭建戏台。
几个人忙得热火朝天,又有张家班成员姚氏和桃氏前来问安。
看着两个媳妇生得标准,料想是台柱子。
也是戏好曲不错,才得以嫁入张家班吧,朱由检这样猜测。
要说,这一家子,唱功乐器的确不错,和后世不遑多让。
只是现在折子戏曲目还不是很多,翻来覆去就是《琵琶行》《牡丹亭》《鸣风记》这几出戏剧。
门外来人,进来通报:“宋老爷来了。”
紧接着,宋献策进入院子,张家班的人,看见主人老爷来了,当即停下手里的活,前来见礼。
毕竟是第一次,怎么也得介绍一番。
朱由检也是第一次见到宋献策,只见他面如猿猴,身材矮小。
人虽然矮,但是官大,一干人等都对其毕恭毕敬。
宋献策和张家班主说道:“久闻岷山张家班,乃昆曲界响当当的名号,来此山高路远,有劳了。”
“得蒙家主抬爱,荣幸之至。”
谈话间,宋献策瞥见檐下站了一个道士,生得出尘不凡,一副仙风道骨的样子。
家里什么时候来了个道士,很是疑惑,来到朱由检跟前问话:
“未请教,这位道长怎么称呼?”
“好说,贫道……”朱由检一甩拂尘,想不起自己道号。
“嗯,贫道……”
“道长莫不是忘记自身道号?”
朱由检看见搭戏台的木板,尘土飞扬,于是淡然说道:
“贫道……落尘子。”
“原来是落尘道长,久仰久仰。”
朱由检见他没有官员的架子,属于很好忽悠的主。
当即忽悠:“贫道观宋大人气血不畅,似有隐疾。”
“哦?”
宋献策闻言好奇,请朱由检厅上叙话。
进入宋府大厅,二人分宾主坐下,自有丫鬟奉茶。
历史上,顺军随同李自成进京,多数感染鼠疫,尝试问道:
“宋大人近日是否常于夜间,寒颤高热,胸口剧痛?”
随便问一问,如果不是,再想其他办法忽悠。
“嗯嗯嗯。”宋献策点头如捣蒜,急切问道:“这个先生都能算到?”
“此事易耳。”
“却不知怎生医治?”
朱由检略通药理,若是感染鼠疫只能让他去药铺抓药,不过病毒防治也很重要。
吃药不显得高深,当即说道:
“无需担忧,去找点生石灰,沿着宅院墙根,撒上一圈。”
这主要是怕自己这一干人等染上鼠疫,忽悠宋献策早作防治。
“本官立即让下人去办。”
“还有一事。”
“什么事?”宋献策疑问道。
“我看宋大人,眉宇间有黑气,似乎怨灵缠身。”
“啊?”此一惊非同小可,当即站起身来:
“道长不会是诓骗于我吧。”
“你我无冤无仇,骗你做什?”
朱由检说完起身就走,露出一副生气的模样。
宋献策急忙跟了上去,躬身在后:
“道长请留步。”
朱由检驻足,等宋献策走了上来,又冷哼一声,拂袖而出,出了大厅,踏步去往北院。
宋献策弯腰跟了上来,心里却是有点打鼓,不管是不是真的,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惹恼了道长,怕是不好。
二人来到北院,朱由检一甩拂尘,指尖不断掐算。
宋献策:……
朱由检:“贫道若没算错,那怨灵就在此院。”
啊,敢情道长要设坛画符捉妖?宋献策越来越相信朱由检的话。
“道长需要什么,本官绝不推脱。”
按常理来说,这道长应该是索要银钱,再行法事,什么大公鸡黑狗血,只要道长开口,宋献策定当全力以赴。
宋献策这是花钱图个安心,鬼神之事,谁也不敢说没有。
哪知道长并不要什么,只让他派人,挖开花园假山。
这是什么道理,当即招来王管家:
“你吩咐下去,找几个精装士兵,来把这座假山挖开。”
不一会,王管家带着几个家丁,搬开假山,开始下挖。
朱由检:“贫道若没算错,假山之下,应该有一口古井。”
几个家丁拿起家伙事不断开挖,不一会,果真挖出一口古井。
朱由检坐在栏杆上,跷起二郎腿,拿着茶壶喝茶。
看见古井之后,朱由检又道:“待贫道施法。”
大大咧咧走到古井旁,嗡嗡嗡念起咒语:“吃葡萄不吐葡萄皮。”
念得很快,念完三遍,双指捏成诀,在古井上方画了一道符:
“着。”
然后收起拂尘,返回廊下,慢悠悠道:
“怨灵已除,宋大人可以高枕无忧了。”
宋献策大喜:“恭谢道长,为我解厄。”
朱由检:“你们可以让人潜下井去,若得枯骨,到城外山阴之处,埋了就好。”
这宅子的主人,当年因为宠爱小妾侮辱正妻,正妻投井而亡,娘家人到衙门鸣冤,此事有违伦理纲常,崇祯知道后,将此宅查封。
后来宅子的新主人觉得入土为安,不动为好,奏请皇上,用假山镇守枯井,崇祯也同意。
所以今日朱由检假扮得道高人,骗宋献策开井验尸。
宋献策抱着宁可信其有的态度,让人挖井,还没有挖出结果,就安排下人送上一百两纹银。
下人端出托盘,红缎作底,上置白银十锭,一锭十两。
“小小心意,还望笑纳。”
朱由检摆摆手,十分厌恶,说道:
“区区黄白之物,岂是我辈所寻。”
转过身去,一甩拂尘,好像是被这银钱污了眼睛,自是望天不语。
宋献策见道长不图钱财,更是生了钦佩之心。
这时已有仆人从井下爬了上来,后腰系上绳索,绳子的另一端,赫然绑着一具女子骸骨。
或是年久,人骨穿孔,被水泡得森森发白。
宋献策不忍观看,头扭到一边,心里却更加佩服落尘道人。
朱由检口颂无量天尊,一挥拂尘,双指不断刻画,打了两个字符出去。
随后让那仆人带着枯骨,去城外找阴暗之地埋骨。
随后手持拂尘抱拳说道:“宋大人,昨日在府上叨扰一夜,今日准备离去。”
宋献策哪里肯让,拉住朱由检就要回屋。
朱由检无奈跟他到厅上,一再说观里有事,要告辞离去。
宋献策热情不减,朱由检才勉强同意用膳之后再说。
之后,宋府大张旗鼓,杀猪宰羊,设宴款待朱由检一行四人,又在院外摆上宴席,张家班也跟着沾光,吃上了大肉宴。
宋献策让出主席,让朱由检坐了,席间不断敬酒。
朱由检什么人,喝酒没醉过,倒也不推杯。
喝了十余杯之后,宋献策已有了醉意,朱由检打听了起了最为关心的问题。
“请问宋大人,在军中担任什么职位。”
“军师都督。”
“哦。”
这官不小,一定和闯贼说得上话。
“如今四海平定,顺军民心所向,不知你家王上作何打算?”
这属于国策,就算酒醉之际,这样问出来,宋献策也很疑惑:
“道长问这个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