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王县丞
虽然仪式看起来隆重,实际上也只是走个过场,算是给他们四人在玄天上帝那边正式登记一下。
至于宗门的历史、传承等重要内容,早在拜师之前,何希言便已传授过。
他自己对这些并没有特别深入的了解,只是将所记得的部分传授给了弟子们。
正因如此,这次拜师仪式也没有邀请多少人来观礼。
一方面是场面太小,另一方面何希言心中打定主意,等到自己突破筑基境,真正打响宗门的名号后,才是重头。
仪式结束后,四人站在何希言面前,依次接过属于自己本命箓书,并且改口称何希言为师父。
就在这时,程时雄接过箓书,看了一眼,突然脸色一变,发出了一声带着几分哀怨的哀嚎:
“我怎么才排行老三啊,许元康就算了,怎么王威璜也在我前面。”
王威璜闻言,忍不住笑出声,拍了拍程时雄的肩膀,调侃道:
“谁让你那个冬天去了外公家呢?要不然,第一个解决七件妖邪之事肯定就是你。”
许元康也附和道:
“我们可是早早解决了那些麻烦,师父自然按功绩排位。”
程时雄一脸郁闷,仰天长叹:
“早知道我就不去了!只差那么几天,我就能当大师兄了!”
何希言摇了摇头,说道:
“这些排位不过是虚名,修行在于自身,谁先谁后并不重要。”
王威璜也调侃道:“等你突破了,谁还在乎你是老几?”
程时雄撇了撇嘴,虽然心里还有些不满,但也知道他们说得有道理,只能嘟嘟囔囔地朝一旁走去。
就在四人准备离开之时,何希言忽然开口:“罗乾,你留下。”
几人闻言,皆是一愣。
罗乾微微一拱手,沉静地说道:“是,先生。”
程时雄和王威璜对视一眼,心中虽然好奇,但也没多问。
只有许元康看了看地板,若有所思。
等到三人离去,何希言负手而立,缓缓开口:
“蜀地有大妖巴蛇,曾与象妖王伊罗婆陀大战,一口将其吞食,花了整整三年的时间才将其骨骸吐出。”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冷芒,转头看向罗乾,语气中带着一抹隐隐的锋锐:
“我欲效巴蛇吞象之事,吞并融和山庄。”
罗乾闻言,他的手指微微一颤,面露兴奋之色。
十二岁的他,身形虽还未完全长开,但那双眼睛里却藏着与年龄不符的野心。
罗姓,就是融和山庄的创始家族之一,而罗乾却本姓高。
一百多年前,一位丘姓筑基修士寿尽坐化。
他的几位妻妾虽各有修为,却因遗产纷争而互相倾轧,明争暗斗了数年。
经过数年的斗争,她们终于意识到,若继续内斗,谁都无法独占这庞大的遗产,反而可能同归于尽。
于是几位妻妾被迫达成妥协,立下盟契,约定不得互相争斗,共同建立了融和山庄,
最强的一脉继承了丘姓,其余几脉为了表示妥协与分割,皆随母姓,自成一系。
罗家便是其中的一脉,虽曾在山庄中占据一席之地,但随着数代传承,罗家逐渐衰微。
这一代的罗家家主修为低微,又得罪了褚江生。
为了不违背当初的盟契,其他几脉表面上保持中立,但暗中却推动褚江生对罗家的打压和清洗。
最终褚江生屠戮了罗家满门,罗家的灵器和产业被融和山庄的其他家族瓜分殆尽。
然而事情并未就此结束,随着黑沙帮的灭亡,融和山庄的局势有所松动。
几股小势力,借着与罗家有姻亲关系的高家,挑起事端。
这场反叛很快被丘家家主,实力强大的炼气八层修士丘崇谟轻松平定。
三年前,命运的转折悄然发生。
何希言在一场赌场赌局中赢了融和山庄的孔逸,不仅赢得了赌局,还赢来了一批被关押的奴隶。
这些奴隶多是反叛失败后被关押的家族老弱,何希言将这些人送上大船,离开了瑶河县,远走他乡。
然而高乾,这个这个曾被寄养在小族高家的罗家某位修士的私生子,却被遗留下来。
高家对他生疏而尴尬,因为他不带高家血脉,罗家也没有承认过这份血脉,罗乾却并没有因为这些过往而心怀仇恨。
他并不在意罗家的覆灭,甚至不在意自己的身份。
只要能抓住机会,他就能一步步爬到更高的地方。
正好何希言需要借着这个他的身份,来颠覆融和山庄。
前些日子前,何希言便与罗乾讨论过颠覆融和山庄的计划。
罗乾对此的回应冷静而果断:
“我是谁并不重要。罗乾也好,高乾也罢,这都是过去的名字。您说过,修道之人若有所成,便可取道号行走于世。那时,一切俗名都将被抛在身后。”
这就促成了何希言接下来的计划。
“走吧,和我去县衙一趟。”
何希言的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可抗拒的力量。
罗乾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既有对何希言的感激,也有对前方未知局面的决绝。
两人一路无言,走向县衙。
片刻后,他们踏入大堂,县衙的气氛顿时变得凝重。
堂内的官吏和差役感受到了一股无形的压迫,纷纷低头不语。
大堂之上,县丞王武宁端坐高堂,眉头微皱。
他目光微微闪烁,心中早已乱成一团。
多年来王武宁一直小心提防何希言,生怕应德书院崛起,抢了慕贤堂的名气。
令王武宁意外的是,何希言这几年似乎对书院之事并不上心,反倒让二人之间的关系有所缓和。
可如今,何希言突然带着徒弟来势汹汹,让他有些紧张,就在何希言来的时候,他就去派人把左右二尉给请来了。
“王大人,我是来状告融和山庄多年来的暴行的。融和山庄仗势欺人,残害百姓,甚至勾结黑沙帮,灭了罗家满门。我这徒弟便是罗氏遗孤,此事人证物证俱在,还望大人明断。”
何希言拿出一纸状书,递了上去。
“这是演的哪门子戏啊,你要上演什么罗氏孤儿不成?”
王武宁心中暗自诽谤,眼神中掠过一丝不耐
自己只想安安稳稳当个地头蛇,尽量避免卷入任何是非,靠着手中的权力多为王氏子弟谋些出路,而不是去搅动这浑水。
他心里清楚,今日何希言带着罗乾前来,绝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
可他也明白,自己必须小心应对,既不能得罪何希言,又不能轻易站在融和山庄的对立面。
王武宁尴尬地咳嗽了一声,强作镇定,缓缓说道:
“何先生,此事非同小可。融和山庄在此地势力深厚,非我等能轻易处置。你所提出的这些罪状,倒也并非没有依据,但此事恐怕需上报州府定夺。”
何希言眼神中带着一丝讥讽:
“县丞大人,当年罗家满门被灭,融和山庄的庄主与黑沙帮狼狈为奸,今日状告融和山庄,不为别的,只为讨回那血海深仇。难道大人真要视而不见?”
罗乾没有立刻回应,而是低下头,沉思了片刻。
随后,他情绪激动地扑倒在地,声音嘶哑而悲痛,压抑已久的情感终于爆发:
“我罗家满门被灭,难道就这样不了了之?今日,我便要在此讨个公道!王大人,你不能坐视不理啊!”
王武宁被突如其来的哭喊吓了一跳,手中的茶杯险些摔落在地。
一旁的何希言心中暗暗点评道:“还是差了些火候。”
堂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右尉钱元达先至,依然是身形清瘦。
那份矫健之气却早已不在,炼气修士一甲子前都能保持巅峰状态,而他已经到了这个年纪,血气衰败。
左尉陈宗礼紧随其后,一如既往地抱着那把长刀,肩上还站着只肥硕的乌鸦。
短短三年,他已突破至炼气四层,这般修炼速度着实让人咂舌,主要也是因为他积累深厚。
“二位县尉到了。“王武宁见了同僚似是有了主心骨,挥手屏退了堂上闲杂人等。
待人群散尽,他正色对何希言道:
“何先生,这些年朝廷本就不太平,北方军镇接连作乱,甚至有传言说有什么魔星降世了,也就我们这地方没有仗打,太平了几年。“
说着揉了揉眉心,叹道:“你就算来告状,也没人手去管,没有人能管。”
何希言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我本来也没打算让王大人亲自出马。只是希望王大人能够签一份罪状和调令,邀我出手,我自会想办法解决。”
王武宁眉头一皱,他立刻意识到,何希言是想借他的权势行事,但这其中的风险他不可能轻易承担。
“你想借我的名义,自己去搅这趟浑水,真当我不知道你的打算?何希言,你名声虽响,但你终究只是个修士,我可是官府命官,这些年我能站稳脚跟,靠的可不只是修为!”
他语气逐渐变得愤怒:
“你要对付融和山庄的那些人,自己去,别把我拖下水。当年你杀褚江生惹了多大的麻烦,我知道你弟子里有个来头不小的,可又能怎样?”
何希言看着面前这滔滔不绝的县丞,心中不禁感到厌烦。
“王大人确实是不靠修为就站稳了脚跟,你当年把顾县令斗得不敢出门,又四处打点,让瑶河迟迟等不来新县令,当真是好手段。”
王武宁心中暗自惊惧,甚至把手慢慢摸向了那枚官印。
“可惜,王大人似乎忘了一件事。”何希言的笑意微敛,语气瞬间变得冷冽。
“世道这么乱,可不是会上下打点就够用的。”
刹那间,一股狂暴的法力自他周身爆发,滚滚热浪席卷整个大堂。
温度陡然攀升,连木梁都发出微微的脆响,似乎随时可能崩裂。
“你怕褚江生,怕黑沙帮,怕融和山庄。”这声音如同从火焰中铸出来的钢铁,字字锤击着王武宁的心神,“就不怕我么?”
炼气九层的修为此刻毫无保留的显露,王武宁只感到心脏狂跳,脸上的汗水还没滑落就已经蒸发,尽管空气炙热,他却仿佛置身冰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