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初见尸人桩
吴老爷子脸色愈发阴沉，嘴角向下弯出一道弧线，语气中透露出明显的不悦：
“雍州的尸人桩，半数以上，是老朽亲手打下的！你该不会以为，我只诛杀邪祟、不杀人，是因为我没能耐杀人吧？”
当吴殊听到“尸人桩”的时候，顿时觉得周身寒气逼人，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寒毛根根立起。
直觉告诉他，那一定是十分很可怕的东西。
钱总管听闻此言，眉头紧锁，面露难色。
吴老爷子仿佛早已洞察巷子里有人，他朗声道：
“老朽一双手，沾了数不清的邪祟狗命，早就无法洗净。再添几条人命，于我而言，亦不过尔尔！
但各位出来谋生，无非是为了养家糊口，总不想有钱赚没命花吧？”
此言一出，巷子里的壮汉们瞬间泄了气，互相传递着眼神，退缩之意已然明了。
吴老爷子昂首阔步踏出宅子，一路直奔雍州城门，竟无一人敢拦。
小圆眨巴着亮晶晶的大眼睛，小脸蛋上写满了好奇与不解：
“爷爷，他们为什么不让哥哥出门啊？他们把哥哥当成邪祟了吗？”
吴老爷子摸了摸小圆的小脑袋，从口袋里掏出了烟袋锅，放了些金黄的烟丝进去，“咂巴咂巴”地吸了几口。
眼神中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
“傻孩子，因为他们不想跟咱们结亲家。两家通婚的规矩，是几百年前老祖宗们定下来的，那时候门当户对。
但百年来，他们的钱庄生意越做越大，从雍州一路风生水起，都扩散到了全九州去了，坐稳了八大世家的位子。而咱们家日益落魄...”
小圆的五官皱成了一团，十分费解地继续问着：“那他们干嘛不退亲呀...”
吴殊在一旁，心中已经有了几分揣测。无非是为了面子，不愿背负嫌贫爱富、背信弃义的骂名。
果然，吴老爷子的一番话，证实了吴殊心中的猜想：
“即使是恶贯满盈之辈，也总想要个好名声。钱总管今日来，是探探虚实，看看你哥哥是否真的死而复生。
若他真的活着，他们大不了多花些银两，将把咱们打发走，让你哥假死。这样不用退婚，保全了他们重信守义的好名声。”
说话间，已经出了雍州城门。
接近二十米高的巍峨城墙，静静地守护着城邦。
城门两侧，赫然立着两座近十米高、三米宽的巨型黄土漏斗。
人类的颅骨、盆骨、胫骨…
还有碗大的巨型鳞片，尖锐的爪牙等等…
无数形态扭曲、狰狞可怖的白骨，堆积如山，甚至鼓起了一个尖儿，险些溢出来。
虽然第一次见，但是几乎在它们撞进视线的第一秒，“尸人桩”这个词就不由自主地在他脑海中炸响。
还真是...言简意骇的命名啊！
吴殊的心中充满对吴老爷子的钦佩，但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
一路上拉着他手的小圆，敏锐地察觉到一丝异常。
仰着头看向他，稚嫩的脸上满是关切：“哥哥，你手怎么像冰一样凉呀？”
吴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试图用轻松的语气掩饰内心的慌乱：“没事，风有点凉。”
然而，他的心中却忍不住去想：“万一被吴老爷子发现，我不是他孙子的话，他会怎么处理我...”
这种恐惧，如同无形的脚铐，使他的步伐沉重起来，有些磕磕绊绊。
小圆并不知道吴殊的忧虑，只是乖巧地点了点头：“嗯，是呀，马上到天长河了，这里的风确实大，也凉得很呢。”
前方不远处，几艘乌篷船静静地泊在岸边，等待着他们的到来。
一名身着藏青色官袍的男子，站在岸边。
他的官袍已经没有了光泽，绣线多处断裂，翘了起来。
手肘和肩膀处打着补丁，袖口已经磨得发白，起了毛边。
一见到吴老爷子的身影，他便急匆匆地迎了上来，步伐中带着几分急切与恭敬。
吴殊心中不禁泛起阵阵疑惑：
“看他这一身装扮，显然是当官的无疑。但是官袍怎么会磨损成这样...”
吴老爷子向他抱拳行礼，声音中带着几分敬意：“徐知州，如此大早，您竟亲自前来相送，真是折煞老朽了。”
徐知州见吴老爷子弯腰，连忙伸出双手，稳稳地托住了他的手臂，将他微微前倾的身躯扶直，言辞恳切地说道：
“我虽是雍州的一州之长，但这些年来邪祟遍野，朝廷软弱无力，早已没了实权，哪里担得起您的大礼！”
吴殊心中的好奇愈发浓烈：
“这位徐知州，十指粗壮，显然是长年干粗活导致的，知州不是文官吗？”
徐知州扶起老爷子后，看到了他身后的吴殊。
他张开嘴愣了两秒，眼里先是掠过一丝难以置信的惊讶，紧接着一抹由衷的喜悦出现在他消瘦的脸上：
“吴殊！真是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他的语气充满诚挚的关怀，没有丝毫客套的意味。
像是发自内心，把吴殊当成自家孩子一般。
徐知州跟岸边严阵以待的几个壮汉，低声交代了几句。
随后，站在岸边目送吴老爷子登船，待船行远了，他才转身离去。
一行三艘船，吴老爷子带着吴殊和小圆共一艘，其余的壮汉们分乘两艘船，紧跟其后。
看起来那位徐知州非常重视这次“拾骨”，特意派了帮手。
吴殊对“拾骨”的好奇又多了几分...
船队一路向东，在河面上泛起涟漪。
约莫过了三炷香的时间，前方的河面上浮着一层青白色的雾气。
小圆的声音脆生生地响起：“爷爷，雾好浓呀，都看不清啦！”
船夫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与感慨：
“青雾啊！看来又有某个倒霉蛋子，误打误撞进了黑蛇岭，把那个大家伙吵醒咯。”
吴殊闻言，脸色骤变，眼中闪过一丝惊愕。他微微张着嘴，好像被震撼住了。
“黑蛇岭...”他内心重复着这个名字，有些难以置信。
眼神变得迷离，陷入了思考中。
“在这个现实世界里，竟然真的有一个和梦里完全同名的地方？”
吴殊的心中充满了疑惑与震惊，他再次回想起昨夜的那个梦境。
梦里，他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双脚踏在湿润的青苔上，细腻而又略微有些滑。
还有神庙里飘出来的特别的香气...
这些感受如此真实，让他不禁心生怀疑。
“难道，那不是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