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我骗了你

倒悬于半空中的诡异镜像城市中不断闪过高阶受赐福者激战时造成的剧烈爆炸，镜像城市下方则是已经彻底陷入瘫痪的萨尔托港。

城市主干道上，一支由不同车辆临时拼凑起来的特殊车队，正朝着城市西北方向快速驶去。

车队领头的那辆经过简单改装，披挂了几块从别处被切割下来的钢板作为简易装甲的垃圾车狠狠撞开路上包括但不限于各种车辆残骸、瓦砾、人类尸体以及突然窜出来想要劫持车队的武装暴徒等障碍物，为后续的车辆清开前进道路。

而前后护卫车辆上那些统一穿着黑风衣，用礼帽和围巾遮挡住自己容貌，手持各种型号轻重武器的保镖们则时刻警惕着四周，然后毫不犹豫地向任何敢于靠近车队的目标，哪怕是试图拦车求助的幸存者倾斜火力。

波兰妮·夏洛特此时就坐在这支车队中央那辆被拱卫着的出租车后排。

她的身旁则是这支车队的主人——那位白姓的年轻凤鸣裔商人。

“……因受突然出现的虚空风暴影响，当前本位面所有的跨位面航线和通讯处于暂停状态，大批旅客和货运航班滞留第四航空港。目前气象台尚未公布虚空风暴具体的消退时间……”

车内一片安静，只有车载广播里不断重复着混乱开始前的一条播报。

车外一片狼藉，混乱的城市街道上四处可见着火的车辆残骸，被打砸一空的店铺和人类的尸体。

不久前，车队刚刚驶出萨尔托港金融街时，波兰妮·夏洛特甚至亲眼目睹了一伙武装暴徒冲进一家她上班时经常会路过的典当行。

这群暴徒一部分人将典当行里的现金和值钱物件往外搬，另外几个则将典当行的员工拖到街上，男的直接枪杀，而那位年轻漂亮偶尔遇到还会跟波兰妮打招呼的女店员则遭遇了比死亡更悲惨的凌辱。

典当行一旁算是萨尔托港比较高档的公寓大楼正在熊熊燃烧，大楼门口趴着已经被扫成筛子的公寓武装保安的尸体，稍远的人行道上散落着不少人体的残肢和十几具已经分不清原本样貌的焦尸。

波兰妮一直都知道自己所生活的城市，其底色是混乱和暴力。

但父母去世前她的家境还算优渥，父母去世后那位曾包养她的富商又待她极好，所以波兰妮始终从未像那些在贫民窟里挣扎生存的底层居民一样，直面过这些混乱、暴力和血腥。

因此，当亲眼目睹这些极具冲击力的画面时，波兰妮是真的被吓到了，同时她又十分庆幸自己免于落得和车窗外那些人一样悲惨的下场。

想到这里，波兰妮忍不住扭过头，将视线投向后座另一侧那个年轻俊美，正微皱着眉头似乎在思考什么的凤鸣裔商人身上，视线变得格外复杂。

按理来说，她应该从这位庇护了自己的白先生身上感到安全感才对。

可此时的波兰妮却愈发害怕起对方，开始十分后悔自己当初那个大胆的决定——

她自以为在萨尔托港这混乱之地摸爬滚打了很久，应该能轻易拿捏这种从现世来的，不知江湖险恶的富家公子。

可当波兰妮发现这位白先生在目睹车窗外那些惨状时没有一丝情绪波动，能平静地下令朝所有靠近车队的目标无差别开火后，她终于意识到自己恐怕错的离谱。

这位白先生，根本不是什么不知江湖险恶的地主家傻儿子，他那种平静到冷漠的气质完全就是一种见惯了死亡，或者说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恶鬼才会有的样子。

“波兰妮，你就是个大蠢货！”

红发碧眼的年轻女孩在心里懊悔地骂着自己：“他能参与进让教派都感到棘手的事情里，肯定不简单！我刚刚到底是怎么想的，怎么敢如此轻易就接近他的啊！”

其实，如果波兰妮接触过更多受赐福者，或者受过更加专业的军事训练的话，她还能看出更多能令她细思极恐的细节。

比如说那些原本坏掉的车辆，怎么被这位白先生随便摆弄两下就能启动了？

比如说领头那辆垃圾车上的简易装甲为什么刚刚好保护住了车辆所有容易遭遇袭击的部位，仿佛改装者十分有这方面的经验？

还比如那些保镖手里的轻重武器又是从哪里来的，而每辆车上的火力配置、警戒方位安排、火力通道规划以及整个车队不同车辆相互之间的配合，又为何能专业合理到令人挑不出任何毛病？

以及那些保镖的射击水平之高，遇敌时的沉稳冷静，以及开火时的果断，仿佛这些保镖全都是真正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刀枪里滚出来的老兵。

波兰妮只看到了自己这支车队一路上畅通无阻，自己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所有冒头的敌人就被一通集火迅速解决掉了。

那群抢劫典当行的暴徒当时看到车队靠近，本来还准备拦车再干一票。

波兰妮都准备抱头躲到车座底下了，结果那些暴徒枪刚举起来就被一连串干脆利落的点射全部放倒，就连还在典当行里的同伙也没逃过。

波兰妮不清楚萨尔托港五大家族其他几家如何，但作为归渊教派信徒而与达伦家族有过接触的她很确信，达伦家族里那些打手绝对远不如这些保镖专业、训练有素。

而这也意味着，这位白先生的来头恐怕远超她波兰妮，一个萨尔托港银行小职员的想象……

“其实我之前有件事骗了你。”

似乎是察觉到波兰妮的视线，这位白先生忽然开口说道。

“您，您是说哪件事？”

波兰妮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我并不是旅居萨克森帝国，而是从小就在萨克森帝国长大，后来还参与过塔拉托斯大远征，从最开始的伊思格尔登陆战一直打到对你们在塔拉托斯最后一座圣城-拉里伯斯的围攻，算是打满了全场。”

“抱歉，白先生。我……我不是很明白您的意思……”

波兰妮的笑容变得更加勉强了，比哭好看不了多少。

她听主教大人说过塔拉托斯大远征，知道归渊教派在这场与萨克森帝国的战争中损失十分惨重，丢失了在浅层深渊的最后一个中型宜居位面世界，教派也和萨克森帝国彻底成了不死不休的关系。

但波兰妮确实不明白这位白先生为什么忽然没头没尾地提这么一茬。

并且因为过于紧张，她也没注意到对方话语中的那个“你们”。

“我的意思是……”

伴随着一声枪栓被拉动的清脆“咔嚓”声，那位白先生转过头，似笑非笑地看着波兰妮。

他手中那把因采用肘节式闭锁机而显得造型十分有特点的手枪，正正指向身旁这位美丽的红发少女。

鲁特p08，塔拉托斯大远征时期，萨克森帝国远征军最具代表性的手枪，死在这个型号枪下的归渊教派信徒不知道有多少。

“在塔拉托斯我就已经杀过你们归渊教派很多人了，男女老幼都有，所以我丝毫不介意今天再多送走一个。”

白思铭看向已经被彻底吓傻的波兰妮，手指扣到了扳机上，微笑着问道：“所以请你老老实实告诉我，归渊教派的波兰妮小姐，你之前在临仙商业银行都查到了哪些和‘甲-104号柜’有关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