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前倨后恭,可笑可笑!
连日行路,身心困顿。
温良恭睡得有点深。
只在迷迷糊糊间,隐约听见了些许动静,不过他也没当回事……这里身在关中、又临近京畿重地、更兼之是朝廷驿管,眼下又非王朝末年,只要不是一心求死,哪个蟊贼匪盗敢来此地造次?
星河皓月下,一道道身影轻巧地在屋檐间跃动,驿馆内那几名挎着刀、倚着房门打瞌睡的的驿卒根本毫无察觉。
为首的那道身影在跃动中微微停顿,立于屋脊之上,目光敏锐地扫过驿馆内的布局,寻找着目标下榻的厢房。
‘在那!’
黑衣人中有人打着手语指出方向。
他们如同暗夜中的幽灵。
悄然向着驿馆后院的厢房区域靠近。
有人飘过,掀起一阵微风,带动了屋檐下的风铃,发出清脆的声响,那些身影瞬间静止,如同凝固在夜色之中。
驿卒们依旧沉浸在瞌睡之中,对这细微的动静毫无反应,黑衣人见状,再次小心翼翼地行动起来,他们轻盈地落在后院里,脚下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为首的身影打了个手势,其他人立刻分散开来,开始在各个房间搜索,他们的动作熟练而迅速,可不过三五息,就有一人似乎受到惊吓,直接撞破窗棂从窗户倒飞出来,闹出一阵剧烈声响。
“驴日的家伙,你在做什么?!”
为首之人面色大变,压低声音怒斥道。
倒飞出来的黑衣人捂着胸口:
“有、有高手!”
下一瞬,被破开的窗口处,一道身影追出。
来人虎背熊腰,手握一对双鞭。
观其架势,当是行伍出身的高手。
只不过,暗杀可不是行军作战。
没人会明着来。
“好……”
‘好胆’二字还未说出口。
黑衣人的首领便化作一道虚影。
再出现时,他已经几乎贴在了突然出现的那位高手身后,月光下他不带丝烟火气地从夜行袍下探出一只手……
血光迸溅,撒了一地。
月华照在血渍上,竟泛起妖异的光泽。
这位高手惊恐地捂着脖子。
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透过手掌上的触觉,他能很清晰地感觉到有一对剑指已经完全穿透了自己的脖子,血在流,他的生命也在流逝。
兔起鹊落不过三五息。
一切便已经尘埃落定。
为首者将右手拔了出来,在自己的夜行袍上擦干血渍,最后神色阴冷地瞥了眼被偷袭的黑衣人,低沉沙哑地道:
“回去之后自己去领罚!”
“是!”黑衣人捂着伤口不敢抬头。
不过这么一闹,该醒的也都醒了。
当驿卒火急火燎地冲进后院时,地上已经丢了一堆人头了。
“艹!都是些年轻男女!”
“什么情况?那老东西呢?”
一道道黑衣身影从周围几间厢房中带出了一颗颗血淋淋的人头,可月光一照才发现,这些都不是他们要找的人。
喊杀声响起,驿卒与他们厮杀在一起。
不,或许是单方面的屠杀!
……
夜阑卧听风吹雨,
铁马冰河入梦来!
温良恭一个鲤鱼打挺,立刻从床上翻下来。
听着西厢房的厮杀,他人都麻了。
“什么情况?”
“哪个匪盗鬼迷心窍,来驿馆杀官员家属?!”
石头三人显然也睡不下去了。
一个个推门而出,惊愕地看向西面。
他们住在东厢。
若不是那个姓赵的官宦子弟带着一大堆仆从、侍女,把西厢房的屋子全占据了,他们四人估摸也得被牵扯进去。
“呸,死了也活该!”
本来还在义愤填膺的石头一想起姓赵的那家伙也在西厢房,大概率还被卷进刀兵之祸中,他心里也就舒畅多了。
“户部侍郎的子侄也就罢了,但若是广西道监察御史也死在驿管中,驿管上下恐怕要挨个蹲大狱……本姑娘不能坐视不理,小青,拿我的‘侠客行’来!”
郭芙蓉心中焦急,直接跃上屋脊。
小青回屋取来双剑,也随之而上。
“我也过去瞧瞧,你留在这!”
温良恭拍了拍石头的肩膀,三两步跟了上去。
石头哪能答应?
好不容易才来的机会!
“恭哥,额也去!”
温良恭闻言,用余光瞥了眼东厢房还亮着灯的另外两间屋子,微微皱起眉头,旋即贴近石头耳边低声交代两句。
石头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
踌躇再三。
最后在温良恭的目光下,他也只能点头示意。
……
屠杀,当真是一面倒的屠杀。
整个驿馆里有十余名驿卒,不敢说都是百战老卒,但手持兵刃、列阵应敌的话起码也能与两倍于己的敌人纠缠。
可眼下呢?
伴随着刀剑归鞘的声音。
最后一名驿卒捂着脖子留下的伤口踉跄着栽倒下去,身上简陋的甲胄却是没起到半点保护作用。
接下来,所有黑衣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仅剩的几人身上,数位挎剑背刀、目露精光的武者将姓赵的小子牢牢护住。
双方隐隐对峙。
只不过身为护院的那几名武者却是完全落了下风。
他们面色难看地注视着步步紧逼的黑衣人,直到自己这些人被彻底包围。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好大的胆子!
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知道我是什么人吗?!”
姓赵的官宦子弟已经完全没了日暮之时的嚣张气焰,此刻放出狠话时,一脸的惊恐和畏惧,连声音都是颤抖的。
回答他的却是一双双嗜血的眸子。
“来晚了!驿丞已经……”
屋脊上,数道几不可查的脚步声落下。
温良恭的眼神最好。
一眼就看见倒在血泊中的驿丞。
他叹了口气,将目光转向郭芙蓉。
郭大小姐已经将一口银牙咬得咯吱作响。
郭芙蓉和小青的轻功不甚高明,再加上强烈杀意和不加掩饰的直视目光。
想不让下方的高手察觉都难。
这些黑衣人不约而同地顿住脚步。
一道道视线落向屋顶。
“快!快救我!
你们不是镖师吗?
我给钱,我家有很多很多钱!
你要多少都行,快救我!”
月光下,姓赵的虽然看不清屋檐上三人的脸,但却也猜到是温良恭几人。
他声嘶力竭,涕泗横流。
此刻也顾不上什么颜面,脸哪有活命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