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博弈
当陈元回到陈府偏屋时，香炉里的香刚好燃尽，一截香灰掉落炉底。
“我回来了！”
老医者嘶哑的声音自门外响起，转头望去，他正手撑在双膝，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一只手里还抓着一个小匣子。
见状，陈元立马上前，扶着双腿抖个不停的老医者进屋。
才刚坐下，老医者朝周围扫视一番，提起桌上茶壶就往嘴里灌，即使几度被呛的面红耳赤，还是不停倒入喉咙。
直到喝光一整壶茶，老医者才稍稍缓了过来，从随身携带的布包里掏出一份皮质卷轴到桌上，手掌一推，递到陈元面前。
“大少爷，这就是青灵丹丹方，你看看！”
老医者舔了舔唇上茶渍，眼里尽是不加掩饰的激动。
桌上卷轴用根草绳系着，一角破损，皮面上还沾了不少血污。
不过陈元也没去细究来历，轻轻一扯，卷轴便唰的一声滚滑而下，其内文字闪起一阵金光，逐一投影到半空，映在二人眼中。
但很快，陈元脸上刚浮现的喜意便渐渐褪去。
这份丹方确实记载了所用材料，甚至连操作手法都有简略描述。
可最重要的材料用量却是模糊不清，被一滩暗红抹去，而份量位置刚好是队友卷轴皮面的血污所在。
“三百灵石，你就给我这个？”陈元抬眼问道。
“大少爷，虽然这丹方少了点信息，但有着制作流程，想来应该不碍事。”
老医者尴尬赔笑，可对面的陈元明显不吃他这套，冰冷的目光盯得他心里直发怵。
不得已，老医者将手中匣子打开，里面是一枚碎了近一半的，好似生了锈的丹丸。
“这是青灵丹炼制过程产生的废丹，虽然时隔多年药效全失，但我想大少爷会感兴趣的。”
老医者将匣子放置双掌之间，毕恭毕敬伸到陈元眼前。
“不要。”陈元只是看了一眼就没了兴趣，一掌摊开，张嘴就道：“退钱！”
闻言，老医者浑身一颤，连忙抽出一手，护住腰间布包，且说且退。
“大少爷，这份丹方只是没了标注份量，但那些丹师肯定能试出合适配比！”
“这颗废丹我也不额外收费了，当作对你的补偿，这样总可以了吧？”
“我…我，我再给找来一份新鲜的废丹，我只能做到这样了，反正钱我是不会退的。”
话毕，老医者抱着布包，一屁股坐在地上，蹬着双腿，嘴里发出呜呀怪叫。
足足过了好一会，许是感到累了，老医者停下动作，缩着脖子向上瞄去。
可陈元那对漆黑的眸子却是没有半点波澜，嘴角微勾，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看的他心底发寒。
“这样就想吃掉三百多灵石，只怕你出不了这个门哦。”陈元眼底掠过一抹凉意，起身来到对方面前蹲下，“除非，你能给我些我想要的消息。”
陈元没有点明是哪些消息，但从老医者脸上捕抓到些许表情来看，对方明显理解了。
“当时是管家来找的我，等我感到这里，三少爷陈吉和他的一个仆人已经守在床边了。”
“对了，后来好像是厅堂那边发生了什么事，陈吉少爷一行才匆匆离开，还说会通知大少爷你过来。”
老医者重复说了数遍，发现陈元依旧直盯着他的双眼，眼神明暗不定。
在这一刻，他深深怀疑起外界对陈元评价的真实性。
这哪里是什么性子温和的傻大个，明明更像是一头饿狼，分分钟能把他吃干抹净。
如果不是轻信这些传言，加之对方出手就是一百灵石，他也不敢打起陈元的主意。
想到此，老医者后背一冷，额头渗出细密汗珠，一个可怕的想法缓缓浮上心头——如果这都是陈元故意的呢？
老医者连连摇头，丝毫不敢再往这个方向细想。
也是在此时，陈元伸手搀起了他，“地上凉，快起来。”
“大少爷，没事的话，那老夫就先告辞了。”老医者起身后再不愿落座，急忙拱手道。
“医师事务繁多，是个大忙人。不过我相信，你肯定能在明天送来新鲜废丹。”
陈元抬手止住意欲辩驳的老医者，脸上谦和笑容随之散去，“恕不远送。”
眼下顾不得其它，老医者只能苦涩赔笑，一个转身，抱紧布包便快步跑开，生怕多待一秒，对方就会反悔。
直到一路回到自己的小屋，合上门窗，老医者才彻底放下心，得以歇息。
而后拿出那袋灵石颠了颠，那沉重的份量不禁让他喜笑颜开，“看来得去求执事大人要一份废丹了，顺便问下有没有青灵丹现货。”
虽然他也搞不明白陈元为什么会要丹方，但依现在来看，不是一时病急乱投医，便是倚仗着有和内门女弟子的那层关系。
作为差点成为丹师的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炼丹规矩。
一品青灵丹，能够成功炼制的人，早被灵峰宗的丹会纳入麾下，而丹师的每次开炉会一一记录在案，基本不存在偷跑可能。
这无疑是断了陈元想走后门的想法。
“总不可能他个灵根枯萎的家伙，还想自己炼吧？哈哈！”
老医者说着便莫名大笑起来，久久未息。
几近疯狂的模样，与前一刻还战战兢兢的他产生巨大反差。
同时心中暗暗起誓，等到青灵丹出售时，一定要出个高价，狠狠报复回来！
…
灵峰宗
外门执事堂
一袭白衣的青阮和头配鸟羽簪子的灵心，先后落座。
还不等正位的执事想好怎么开口，灵心便率先问道：“许执事，你听说了吗？貌似陈家陈元恢复修为了。”
“刚刚得知。”许执事目光刻意避开灵心，随口答道。
见状，灵心噗呲一笑，继续发问，“我好像看见你的人在故意刁难他呢，是不是我看错了？”
深知今日之事难以善了，许执事眼一抬，喊道：“刘义，你来说。”
“是当时我为泄私愤，出手伤人，没曾想，陈元阁下已然恢复修为，当下正向执事大人请罪。”
刘义本还想推脱一番，不愿在那位少女面前丢脸，但短暂思量后，还是如实交代。
只是他在说完后，便如泄了气的皮球般，肩头一下子垮了大截，刚淡去鲜艳的耳根再度红透。
“曾经的第一天才重获新生，却被执事蓄意打压，不知道长老院知道了会怎么处理，你说你哥许长老能保得住你吗？”
灵心看了看眼前撇过头的刘义，淡淡一笑，转头再次向许执事发难。
“此事与他无关。”许执事答道，语气多少听出怒意。
“有没有关系，你说了不算，我说了也不算，得看其他人会怎么想。”青阮轻启薄唇，而后她二人一同起身，继续道：“当然，我们此番前来不是上门讨要说法，而是为了能妥善处理此事。”
“说来听听。”
许执事当即来了兴趣，只是一瞥见站在青阮身后，正对自己坏笑的灵心，脸上喜色瞬间全无。
灵心手一摊，一木匣骤然显现，悬于掌心，指背轻敲，便被推着送到许执事身前。
匣子自行打开，两颗发着光的青翠丹丸躺在软布之上，每当光芒淡去，都会生出一道波纹，向四周荡开，而后光芒再度亮起，循环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