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底线
坐在椅子上的李闯一脸尴尬，刘兰香话说的难听，但的确有些道理，就连他自己都认为，徐阳让他当厂长多少有些儿戏了。
可当着外人的面，又不好拆兄弟的台，只能如坐针毡的坐着。
徐阳倒是对刘兰香的反应并不意外，讲事实摆道理的话，安排李闯确实说不过，所以他开始不讲道理了。
“不同意是吧？行，那我这个厂长也不当了。”
“耍小孩子脾气？”刘兰香被徐阳天真的样子逗笑了，“看来你是真把现在的工作当儿戏了。”
“刘老，我看他八成是故意的。”领教过徐阳厉害的张国栋，知道徐阳不会这么傻，“又耍什么花招？”
“真没有！”徐阳坦诚，“我跟李闯从小玩到大，我现在当厂长了，不能不管身边的兄弟吧。”
李闯听的是直冒冷汗，这话怎么着都不应该当着两位审查领导的面说出来吧？
刘兰香的笑容里多了些杀气：“兄弟？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滥用职权，任人唯亲也是违反规章的制度的！你刚才的话，我就当没听见，以后不要再说了。”
见刘兰香起身要走，徐阳冷不丁道：“滥用职权的未必只有我一个吧？刘老，新书记什么时候来？我好问问他是哪里人，家里又有什么亲戚？”
“唰！”
刘兰香目光锋锐的跟关二哥的青龙偃月刀似的。
在开口时，话语中的寒气，就像寒冰射手放了大招：“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什么话？什么什么意思？”徐阳故意打着马虎眼，刚才只是故意诈一诈，毕竟他也不了解刘兰香。
但按照他们这种人的做事套路，空出一个厂书记，怎么着也要先考虑自己人。
现在他从刘兰香的反应中，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派来的人，不是刘兰香的亲属就是他的学生晚辈之类。
见徐阳笑的有些得意，刘兰香咬着牙道：“你不要胡思乱想，我做事很有原则！经得起任何调查。”
“我没胡想啊！”徐阳一摊手，“难道新厂书记过来，你还不让我跟他说话了？你就是不让我跟他说，我也可以跟别人说说话吧？”
刘兰香听出这是暗示，就算在新书记身上问不出什么，徐阳也会多方面去了解。总之，就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她看了看李闯，又看了看徐阳，最后冷冰冰警告：“你想怎么样都行，我做事对得起这份工作，更对得起部里。你把他的调令准备好，档案的事情我会处理。”
“啊？”李闯忍不住出声，这老太太前面说的正气凛然，怎么到了后半句转折这么大？
刘兰香离开办公室的速度，比她以往走路要快了数倍，也不知是不是被气的。
张国栋刚要跟上，又想起一事：“对了，差点忘了告诉你！新书记最慢半个月，最快一周后就会过来。你自己准备好吧。”
这话是想给徐阳一点压力，结果却侧面给提了个醒。
徐阳在心中估算了一下，一定要赶在这位新书记到来前完成整个计划，否则又多了一个变数。
“阳子，想什么呢？”李闯见徐阳皱眉不语，担心的问了一句。
徐阳也没解释，拉着李闯去了人事科。
林蓉调走后，原来的副科长王萍成了新的“经理”，徐阳让王萍准备李闯的调令，然后又要来了梁铁强的档案。
下班后，徐承世兴冲冲来到厂长办公室，招呼徐阳一起回家吃饺子。
徐阳以还有工作为由，让老爸先回去了。
他自己又在办公室坐了二十多分钟，才开车按照档案上的地址来到梁铁强的家外。
原以为梁铁强一家没住在厂区家属院，那是因为有更好的住处，现在看着简陋的民房徐阳都有点怀疑档案是不是记录错误了。
敲了敲门，里面传来张丽的声音。
见到门外站的是徐阳，张丽喜出望外的把他拉进屋里。
面对突然登门的厂长，梁铁强开始很意外，然后想到那批原材料的事情，以为徐阳跟李为民一样都是来收买自己。
可当他看见徐阳两手空空，又变得疑惑了起来。
见自己丈夫跟个木头一样杵着，张丽不悦道：“愣着干啥？还不赶紧给厂长倒茶？”
梁铁强尬笑着去拿水壶，徐阳随和道：“在外面就别叫厂长了，你们叫我小徐就行。”
“你来是来找我们家绣静的吧？”张丽在徐阳身边坐下，“她应该才下班，估计再有半个小时左右就到了。看把你心急的，不是说好明天见面吗？”
徐阳这才想起，今早梁铁强还找过自己，说了要和梁绣静见面的事情。
也好，当面把误会跟梁绣静解释清楚，以后也不会被父母催婚了。
见梁铁强端着水杯走了过来，徐阳赶紧用双手接过：“其实我今天冒昧登门，主要是来找梁叔你的。”
梁铁强心里“咯噔”一下，勉强笑着说道：“是那批原材料的事情？”
见徐阳点头，他重重叹了口气：“厂长，我也知道厂子现在困难，可再怎么困难质量必须也有保证啊！咱们华安牌，可是十几年的老品牌。以次充好，还会被别人指着脊梁骨骂的。”
“梁叔，厂里不是困难，而是马上要倒闭了。”
梁铁强夫妇听见这话，脸色齐刷刷一变，谁也没想到事情会严重到这种程度。
见徐阳不像开玩笑，张丽狐疑：“这么大个厂子，说倒就倒？难道国家不管？”
“全国像我们这样的厂子，少说也有几百家。就是想管，我们也未必能够撑到那个时候。”徐阳凝重，“现在我倒是有个办法帮厂子度过难关，就看梁叔你愿不愿意帮忙了。”
“就靠那批残次的原料？”梁铁强很反感。
徐阳目光如刀，盯着梁铁强问出最核心的问道：“国家在发展，对机械以及零部件的需求每年都在增加。可我们厂子的效益却连连下滑，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不是都说，厂里那些蛀虫害的吗？”
“这只是一方面！蛀虫不足以伤及根本，真正的原因是市面上出现了大量华安牌的假货。梁叔，你口中的老品牌，在外面早就臭名昭著了。”
梁铁强在厂里干了一辈子，自然听不惯徐阳这说，当即毫不客气：“所以你就要破罐子破摔？让咱们华安牌名气再臭点？徐厂长，我相信你出发点是好的，但最起码要有点底线吧？坑人的事情咱不能干啊！”
“如果我坑的是那些造假卖假，故意搞臭华安牌的那些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