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阿香在破旧的被窝里翻了个身，尽量不去理会缩在角落里的顾琼。她不是一个喜欢多管闲事的人，尤其是在这个乱世中，每个人都自顾不暇。
她摸着那枚银币，心里却开始想着用这个银币去换点什么好呢？
换吃的？不行不行，放不了几天就不能吃了！
换双鞋吧，她现在的鞋都露大拇指了。可是，离这不远的乱葬岗上有好多尸体都有鞋穿呢，她去拿一双不就行了？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外面的大门被拍响，她抬头看了一眼，才发现大门被好多东西给堵上了。
她看向旁边瑟瑟发抖的女人，没好气的出声说：“你在这等会，我去看看。”
阿香自然明白她在害怕什么，但既然自己收了她一枚银币，自然不好赶人。
她缓缓走向大门，每一步都沉重而谨慎，她也在害怕那些人牙子，每次那些人牙子来总会有一些看起来算过的去的小孩女人被带走。
她的心跳急剧加速，身后传来顾琼低声哀求的声音：“求求你，别让他们找到我。”
阿香握紧了手中的银币，这是顾琼给她的，作为藏身之处的报酬。
她轻轻地推开大门的一丝缝隙，只见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站在门口，阿香悄悄松了一口气，但还是奇怪一大早的这个乞丐找她做什么。
“小丫头，你的好日子来了！”
乞丐黑黢黢脸上满是兴奋，伸手就要推门进来。
阿香可没那么傻，这个乞丐她可是知道的，平时没少占其他乞丐的便宜，现在跟自己说这些，也不知道打着什么坏主意。
“唉，你别进来，你就说什么事就行了。”
听着阿香没好气的声音，这乞丐也不恼，他搓了搓手，眼睛滴溜溜的转，又往前凑了凑，压低了声音说：“阿香，你可别怪哥哥没提醒你，这昨夜啊来了一伙人牙子哩，这一大早的就满城找人，说是找到了给五块大洋呢！”
看着乞丐手指比划出了一个五，阿香脑子嗡了一下，又看这乞丐贼眉鼠眼的模样，她收敛了神色。
“你会这么好心？”
“嘿嘿嘿，这不是城里的乞丐都不待见我，就阿香你和我说过话，而且你又是大半夜出去的，你多少有点线索，你这么机灵，要是能找到了，到时候分我一块就行了。”
乞丐笑嘻嘻的说着，脸上贪婪的神色一览无遗，阿香一声不吭的将门直接关上，也不理会这个乞丐的话。
她低头摸索着手里的一枚银币，又想着那五块大洋，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
五块大洋，那可是她永远都见不到的钱。她手中的银币似乎在嘲笑她的贫穷和贪婪。
她心跳如鼓般的震的她脑袋都是昏昏沉沉的，她的手不知道何时又一次的放在了大门上，将大门打开一条缝隙后，看到那个乞丐还站在那里，她看了那个乞丐一眼又飞快的将大门关上。
紧接着默默的将堆在大门口的杂物一点点挪开。
顾琼看着外面发生的一切，心底生起了恐惧和不安，直到她看到阿香将所有的东西全部挪开后，她的眼里已经被恐惧所代替。
“不…你不会的…你也是女孩…你怎么会出卖我！”
她不可置信的喃喃自语的，脚步也越来越沉重，她像疯了一般的向着屋外冲去，想要离开这个破烂的小院。
只是，留给她的机会和时间并不多，门外传来了人牙子的叫喊声，声音越来越近。
大门被破开，那个乞丐带着三五个人牙子站在门口，阿香颤抖的抬起手指向顾琼，头死死低着，不敢去看人的表情，心底涌起一丝复杂的情绪。
人牙子们立刻冲向顾琼，而阿香则默默地退到一旁，看着顾琼被带走。她的手中紧握着那枚银币，心中却是五味杂陈。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啊！为什么！”
随着顾琼和人牙子叫骂的声音逐渐远去，阿香像脱力一般的蹲在了地上，她那为数不多的良心在谴责她，但她的理智又告诉她，马上要到冬天了，没有这笔钱她可能活不过这个冬天。
在这个乱世中，想要生存下去，就意味着要做出残忍的选择。
“阿香啊，阿香，你这小丫头还挺有本事。”人牙子走后，那个乞丐领了赏钱回来了，他从怀里掏出了三块大洋放在了阿香的脚边。
脸上满是喜意，丝毫没有因为自己刚刚出卖了一个弱女子而诞生出来的愧疚之情，看着阿香像是丢了魂一般的模样，也蹲下了身子。
“咋了这是？我们可以啥也没干就挣了这么多钱呢。”
阿香蹲在地上，眼神空洞，她的心灵仿佛被抽空了一般。她的耳边回荡着顾琼的尖叫和质问，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切割着她的内心。她的手中紧握着那枚银币，它现在感觉冰冷而沉重，仿佛在提醒她刚刚所做的选择。
她缓缓抬起头，看向人满是兴奋的脸。
“你不会愧疚吗？”
“愧疚？阿香啊，别傻了，我们可是最底层的乞丐，路过的任何人都可以欺负我们，那点愧疚能让我们吃饱饭吗？你呀就是太小了，等你长大就明白了。”
乞丐说完这番话便站起身准备离开，他自认为自己也算是个有良心的人了，至少没有私吞这些钱，也是看这小丫头可怜五块大洋他可是直接给了她三块呢。
阿香看着乞丐离开的背影，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愤怒。她知道，他说的没错，在这个乱世中，生存是最重要的。但是，她也无法接受自己刚刚所做的选择。她出卖了顾琼，为了钱，她背叛了自己的良心。
她站起身，走到门口，看着外面空荡荡的街道。她知道，顾琼不可能逃出来，人牙子们会把她带到一个她永远都无法逃脱的地方。
接下来的日子，她的生活很平静，只有在夜深人静之时她看着那枚银币会愣愣的出神，她出卖了自己的良心换来的钱财她也没有花掉。
慢慢的她也想通了，她早已为了钱做了许多错事，在多一件也没什么的大不了的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