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胡博士的诗用不得
“大明湖，明湖大，大明湖里有荷花。”林黛玉扬起下巴，如行吟江畔的三闾大夫。
贾宝玉听了，先笑了一声。史湘云道：“倒是一幅画。”
贾惜春回了神，不知哪有画。
贾探春出一回神，抬眼看去，那孔梅溪却是脸色微沉。
李纨、贾迎春都静静听着，林黛玉道：“荷花上有蛤蟆，一戳一蹦跶。”才说完，已是笑得眼泪汪汪。
史湘云和贾探春笑出了声，李纨、贾迎春掩着嘴，丫鬟们都已哄然大笑起来，唯独贾惜春是没有笑的，两只眼睛望来望去，觉得那几句长短句里有一幅画。
孔梅溪扫了群钗一眼，却见贾宝玉揉着肚子，笑个不住，嘴里说着“妹妹怎么说他不会作诗，这明明一首好好的打油儿歌！”的话。
何其突兀。
“两只黄蝴蝶。”孔梅溪淡淡说道。
众人渐渐止住了笑，以为这打虎英雄有什么好文章。
“双双飞上天。”孔梅溪的神情更加傲然。
上了教科书的东西，可别不识货！
“不知为什么，一个忽飞还。”
众人大笑。
孔梅溪挠了挠头，羞红了脸，心道：“胡博士就这？”他想该找个低调俱乐部躲一躲，怨不得俞平伯说胡博士有罪。
“后面呢，后面呢。”林黛玉笑问道。生岁不满百，常怀千岁忧，除了孔梅溪，没有人让她这么高兴了。
孔梅溪叹口气：“相识虽非久，相亲似旧年，也如同林鸟，振翅到临安。”
林黛玉忽然止住了笑，心中黯然，只怕孔梅溪这是怪她。
“妙。”史湘云笑道：“这最后一句妙，‘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这里用个振翅到临安，因为临难，故飞临安。妙，推陈出新，不想你这打虎英雄竟是个伶俐人。”
孔梅溪笑笑，见一旁贾宝玉皱着眉，更觉快活。
李纨道：“外面天也怪冷的，宝玉，各位姑娘也别冻着，去厅上坐着。”
厅上炉子烧得暖，各人入座，孔梅溪讲起打虎之事，险象环生，说得神采飞扬。
史湘云惊的眼睛睁圆；贾探春英眸闪动，捏紧拳头。
贾迎春靠着椅背，打了个呵欠，一旁的贾惜春用手在桌上比划。
贾宝玉见林黛玉听得入神，把眉一皱，目光发散，他素来以为林妹妹爱他，不想这孔梅溪也这么得林妹妹的心。
油然而生的危机感，让贾宝玉起了好胜心。
孔梅溪唱道：“今日痛饮庆功酒，壮志未酬誓不休。来日方长显身手，甘洒热血写春秋。”满堂叫好声起。
随后，贾宝玉急得先行离开，贾迎春、贾惜春、史湘云都一并陪着走了。
贾探春对送行回来的林黛玉拱手道：“姐姐好福气，有这么个仆人。”
林黛玉瞭了贾探春一眼：“这仆人可得你的意了？”
贾探春反问道：“没得林姐姐的意不成？他闹出那么大的事情，把府里搅了个天翻地覆，姐姐还给他撑腰。”
林黛玉觉得贾探春平时不显山露水，骨子里却是个厉害角色。
此时，凤姐院中来了人，说贾琏请孔梅溪过去。
贾探春道：“可出了风头了，连琏二哥哥都知道了。”
林黛玉笑道，“亏你不是云丫头，不然怜爱哥哥，可成了什么样？”
贾探春笑而不语，孔梅溪走后，也不见她走，林黛玉问道：“妹妹是看上这孔梅溪什么了？”
贾探春笑道：“我打算找他练武。”
“练武？”林黛玉蹙眉，两眼好奇。
贾探春叹气道：“我们贾府本就是武勋人家，可惜，这功法传儿不传女。”
林黛玉看贾探春一双羡慕眼光，心中好笑：“什么功夫，还不是让我一砖砸晕了？他是我的人，你们别打量把他拿走。”
······
孔梅溪一见着贾琏，这长相俊美的男子就满脸带笑，上前道：“果然不凡！果然不凡！”
对这位琏二爷，孔梅溪的印象不算坏，至少比贾宝玉有本事，在贾府男人中，也算是个人物，于是拱一拱手，“琏二爷。”、
贾琏大笑，问仆人道：“马车都备好了？”，仆人道：“备好了。”，回过头来，对孔梅溪道：“你干了一番大事，我有好些朋友都想见你。”
孔梅溪颔首，上了马车。
贾琏没有和孔梅溪同车，知贾琏水旱通吃的孔梅溪也不愿和贾琏同车。
马车疾驰，在南市楼街的一处勾栏停下，此地繁华，车来车往人看人，贾琏下了车，对孔梅溪指着楼上的烟月牌道：“就在上头。”
楼上的姑娘见贾琏和孔梅溪一起出来，纷纷发了疯，红袖子招来招去。
“二爷，快来奴家这儿，奴家这里烧得好浴汤！”
“二爷，奴家这里整治的好菜蔬。”
“二爷，哎呀！我妹妹来了。”
孔梅溪颇有意气风发之感，看贾琏满面春风，猜想这贾琏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会友是假，会这些朋友是真。
二人走进去，门额上写着“雨眠”二字，孔梅溪笑道：“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好个雨眠楼。”
贾琏惊愕道：“你来过这儿？怎么知道这后面有湖？”
孔梅溪怔了一怔，咬牙切齿，忍不住笑道：“托二爷的福。”
一个老鸨摇摇摆摆出来，“二爷近来精神了，连这仆人都气派了。”老鸨向来是先敬罗衣后敬人。
贾琏道：“你还没听这个的耳朵。柳二爷在哪里？”
“原来是有了约。”老鸨笑着，把头一转，手一指：“柳二爷就在楼上呢。”
入了雅间，只见窗子大开着，空空阔阔，望水望湖。
柳湘莲生得潇洒侠美，见贾琏来，起身，对孔梅溪颇为好奇，“这人瞧着面生。”
贾琏笑道：“这位便是那大名鼎鼎的打虎人。”
柳湘莲打量孔梅溪几眼，眼露惊佩：“哎呀，不想这打虎好汉竟这般年少！”说着，要和孔梅溪掰手腕。
贾琏拍拍柳湘莲的肩膀，扫了屋中一眼：“你也真是。吃酒没女人，叫人没意思。”吩咐捞毛的道：“去，把赛昭君叫来。那打虎的英雄汉就在这儿，她爱来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