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似是故人来
这帕子有股芳气，孔梅溪弯腰捡起，在手中看了一回，意要交还紫鹃，可紫鹃却已出了院。
孔梅溪是打死也不出院的，贾宝玉还没有来过这里，说明院外荣国府的气氛很不正常。
孔梅溪宁可在这里“躲进小楼成一统，管他春夏与秋冬”，也不出去，出去无非是有可能名震天下罢了。
半天无事，院里青松上无事的鸟雀忽然一齐起来，林黛玉打院口回来。
孔梅溪迎了出去，顺道见着林黛玉身旁的紫鹃，想起那手绢。
林黛玉暼了孔梅溪一眼，说道，“你可听过万雪斋的名字？”
这孔梅溪还真听过，好像是《儒林外史》里头的人，可这和《红楼梦》有什么关系呢？
见孔梅溪不语，林黛玉笑道，“这你都不知道，就是陈纳德做的木雕。”
还有飞虎队？孔梅溪道，“这我还真是孤陋寡闻了。”
林黛玉道，“你去给我买一个来，要水浒里的林冲，上梁山的人里他最无辜。”
“我在这京城，人生地不熟的，姑娘还是安排别的人来。”
“瞧瞧，连这都使唤不得了。”林黛玉骨都着嘴，“我就你这么一个好去外头抛头露面的仆人，连你都不去，我还找谁去？”
林黛玉撒娇，凭谁也受不了。
孔梅溪想这万雪斋大抵是个木雕字号，里头的木雕精美，林黛玉必然是拜访姊妹的过程中，见到了一款木雕，心里喜欢。
寻常的孩子没钱，喜欢只能求父母，林黛玉有钱，所以使唤起他来。
孔梅溪没有违拗，去拿了银票。出门时，见紫鹃脸色有些急切，过去把手帕递了过去，微笑道，“这是你今天落在我这的。”
紫鹃道了一声谢，孔梅溪起她翻垃圾的动作，不敢与她对视，怕笑出声来，先行走了。
紫鹃看着孔梅溪的背影，暗道，“果然是个奸诈之人，我那帕子拿到手了，也不过来送给我。”紫鹃此前在贾母院中，专门等候孔梅溪，孔梅溪来还帕子，贾母见了，也就知道她用了心。
紫鹃望着天空，脸色忽又绯红起来，狐疑道，“那木桶里是什么东西呢？”
浑身一时又麻又痒又热。
······
午后，天气晴暖。这万雪斋的名气不低，偏又在城东。孔梅溪想有那么长一段路走，先在荣府找了个面馆。
一碗红烧肥肠堆在面上，香喷喷，孔梅溪尽力吃了个饱，会了账，出门租了辆马车往万雪斋去。
到万雪斋前下车，店铺里有神仙圣佛、魑魅魍魉等各色木雕，大小不一，惟妙惟肖。
孔梅溪看着，觉得蛮有滋味，就像是牛闯进了菜园。
一旁一个小厮笑问道，“客官要些什么？”
“陈纳德在不在？”
小厮道，“陈三爷今儿休息，明儿才来。”
孔梅溪道，“那你给我记一下，我要他做个林冲。”
那小厮道，“这三爷可听不得使唤，要这么说，他就恼了。这样，客官在上面写个名字，明儿再来。”
那就挂个号呗。
孔梅溪提笔，写下名字，小厮在一旁赞叹道，“这字写得好，真黑。”
孔梅溪喜欢这个评价，将笔一搁，转头就走。
街上的人不多，时不时有些商贩的叫卖声，一路看，走进一条巷子，忽见一道墙堵在眼前，孔梅溪蹙起眉头，街上传来一片尖叫声。
转身，只见巷子口站着一只半人高的白毛猎犬，张着嘴，吐着猩红的舌头，喉咙起伏着，呼吸声含糊不清，好似一管浓鼻涕。
苦也！
孔梅溪霎时觉得天很热，一双眼睛钉在这恶犬身上。
那恶大歪头，忽然大叫一声，朝孔梅溪冲来。
孔梅溪抓住墙壁，脚一蹬，扒上了墙顶。那恶犬在地上叫个不住，舌头几乎舔着孔梅溪的鞋。
孔梅溪用脚一踹，却被这恶犬将鞋咬下。
“这狗是不是舟吧的？”
孔梅溪心头一紧，呼吸渐粗，两股战战，却握紧了双拳，一双眼睛注视着恶犬动作。
他想他大概能把这恶犬打死。
这是，一个锦衣公子从巷口出来，笑道，“这位少侠好本事。”一吹口哨，那恶犬越发叫的厉害了。
孔梅溪心里涌起一股邪火，这纨绔子弟就喜欢看虎落平阳被犬欺。
那锦衣公子转身一招手，一个仆人拿着哨棒从外头出来。
锦衣公子笑道，“给这个少侠送去，让他好好耍耍。”
这仆人将哨棒一抛，在空中画了一个桥，那恶犬一跃而起，想要叼走哨棒。
孔梅溪找准机会，从墙头一跳，双手抓住哨棒，咬紧牙关，朝恶犬的脑袋一砸。
砰！
恶犬的身躯砸在地上，鲜血四溅。狗头已被砸烂，好似开了一个大染坊。
孔梅溪双脚落地，缓了口气，一阵凉风吹来，身子不免有些发软。
“赛温侯！”那锦衣公子惊叫了一声，三脚两步赶来，看了一眼死狗，又看向孔梅溪，歪头道，“让你打，你还真打啊？”
霎时，巷口一堆人围来，都探着脑袋看。
孔梅溪有了这帮人，胆气壮了，把哨棒一放，拱一拱手，“父老乡亲，兄弟姐妹，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小子感激不尽，感激不尽。”
“好！”欢声如雷，还真有不少人丢下铜板。
孔梅溪长得这副绝好样子，眼缘的确不错。
“抬爱，抬爱。”孔梅溪拱手要走。
“站住！杀了我的狗还想跑？”那锦衣公子双眼通红。
孔梅溪转过身去，微微笑道，“别闹了，这里的钱全是你的。”
“谁稀罕你的臭钱！还我狗命！”
锦衣公子此言一出，众人爆笑如雷。
孔梅溪找准时机，钻入人群，那锦衣公子有气无处使，只得叫嚷。没人理他。
从人群中走出，孔梅溪只觉好笑，租了一辆马车，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可惜，他既然玉树临风，必然招蜂惹蝶，已经被人暗自看在眼里。
孔梅溪坐车即将进入宁荣街，忽然，车里忽然闪进一个身影，有如鬼魅。
那人道，“你知道你得罪的是什么人吗？”
孔梅溪听着这魂牵梦萦的声音，似是故人来，才知那“汪姑娘”确实是“姜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