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仆娶主
“我没事，十三，你的诗很好，给我长脸了。
今天得的五十两红钱，还有薛宝钗的赏赐，都归你了。”
林黛玉还真大方。
可刘十三怎么看，林黛玉也不像没生气的样子。
泪痕还没干呢。
“姑娘，我不是故意留个悲剧结尾的，纯为押韵。”
林黛玉忽然停下脚步。
刘十三走太快，差点没刹住车，撞她身上。
“十三，你不必解释了。或许这就是命。
其实，自从薛宝钗来贾府后，我早有这种感觉了。”
“落花有意水自流，一寸相思一寸灰……难道今生我真与小贼和尚无缘吗？”
刘十三头前细看，林黛玉不知何时，玉容已满是泪光。
自从薛宝钗来贾府后，所有人都只看到了林黛玉的敏感、小心眼，与薛宝钗的针锋相对，唇枪舌剑。
但没人真正了解林黛玉的内心。
林黛玉从小与贾宝玉青梅竹马，贾宝玉在庙里吃不饱饭，林黛玉每天最开心的事，就是上山给贾宝玉送饭。
风雨无阻。
林黛玉尤其喜欢在雨天，和贾宝玉一起在庙里躲雨。依偎着佛像，听雨打荷叶的声音。
“佛下听雨打残荷。”
哪怕是阻断山路的狂风骤雨，哪怕是秋冬凋败的残荷。
只要心爱的人在身边，一切便是那么美妙。
林黛玉现在身子羸弱，其实便是那时总冒雨上山，落下的病根。
原本林黛玉以为，等长大，嫁给表哥贾宝玉，就是自己平淡的一生。
她十分知足，从未奢求过更多。
却没想到贾家突然发迹，彻底改变了贾宝玉的人生，也改变了她的人生。
尤其是薛宝钗来到贾府，林黛玉终于感受到了寒意。
薛宝钗戴着金锁入贾府，与贾宝玉从小佩戴的宝玉，遥相辉映。
一进门，就有和尚判她和贾宝玉“金玉良缘”，乃天作之合。
这四个字，仿佛一击重锤，砸在林黛玉心门上。
而这些日子，贾宝玉又明显疏远了自己，亲近上了薛宝钗。
试问，林黛玉如何能不敏感？不小心眼？
更何况近日，府中还传出小道消息，贾政和王夫人，有意纳薛宝钗为儿媳。
只因薛宝钗乃儒林世家，贾薛联姻，可以抬升贾府在京城豪门中的地位。
“落花有意水自流”的凄凉，林黛玉是切身感受到了。
所以当她面对薛宝钗时，才表现得那么有攻击性。
她缺乏安全感。
可当刘十三这诗令一出，林黛玉仿佛间感觉到，自己做的一切都是徒劳。
难道“一寸相思一寸灰”，真的是自己最终的结局吗？
“十三。”
林黛玉突然泪眼婆娑。
“你是从建邺跟着我过来的家人，从你今天作的诗令，我看出你对我很了解。
也很关心我。
我知道你故意用悲情结尾，是想劝我回头，是为我好。
但你可不可以告诉我，真的就因为薛宝钗出身儒林世家，我哥只是宋家军一名枪棒教头。
所以我真的一点机会也没有了吗？”
刘十三顿时被林黛玉问懵了。
姑娘，我了解你个毛啊，那诗是我抄的啊。
刘十三哪里能想到妙玉这四句诗，有这么大杀伤力？早知道就换一首抄了。
抄冯紫英、蒋玉菡的，就没这么多事了。
望着可怜楚楚的林黛玉，她到底看上贾宝玉哪点了？
一个家世显赫的贵二代，不想着治国平天下，整天没个正事，混在女人堆里吃胭脂。
娘们唧唧的，风流又没担当。
喜欢他还不如喜欢自己呢。
虽然林黛玉小心眼，但看在这么漂亮的份上，刘十三觉得自己能忍受。
不过这心思，刘十三现在可不能对林黛玉说。
一个下人，说要娶自家小姐，先不说旁人会如何评说，光是林黛玉本人，怕也会觉得这是最荒诞不经的笑话。
从古至今，哪有奴才能娶自家小姐的？
所以现在对于刘十三最重要的事，是脱奴籍。只有脱奴籍，才有与林黛玉平等对话的权利。
才有可能救她脱苦海。
还是抓紧回去练骑射吧。
“姑娘，我回去喂马了。”
刘十三回答不了林黛玉的问题，送林黛玉回到潇湘馆，就去了马厩方向。
“十三，等等。”
林黛玉突然叫住刘十三。刘十三疑惑回头。
“去找紫鹃丫头支两百两银子。”
“嗯？”刘十三疑惑。
“你今天不是说，想让我把银子拿给你做生意吗？我同意了。
两百两银子拿去，如果赚了，我们三七分，你三我七。
如果亏了，就算了。”
“姑娘怎么突然想通了？”
“你记得临走薛宝钗拿出那只毛笔吗？”
“记得啊，好像很贵的样子。”
“的确很贵，那是象牙紫貂须珐琅提笔，寻常市场都没有。
只洛阳、长安、成都、建邺等几个大城的大商号，有一两支镇店。
少说售价在五百两银子以上。”
“五百两？”
刘十三倒吸一口凉气，一支笔五百两，相当于都市社会一二十万人民币。
这个世界的薛综，到底贪了多少钱？
“可是这与姑娘决定做生意有什么关系？”
莫非林黛玉这也要攀比？那林冲那点俸禄，可是不够她造啊。
“鼠须笔，是毛笔中的君子。
尤其是紫貂鼠须笔，写出来的字中锋立骨，欹侧多姿，如神游行气一般，曲尽笔法，宛若天成。
本朝书法圣手王羲之，巅峰之作《兰亭集序》，便是以此笔写就。
薛宝钗今日提议，将来我们所对诗词，皆要抄录下来。
但总不能她一个人抄吧？
我与她的书法水平，应该不相上下。
但如果我用普通毛笔，写出来的字，绝不能与紫貂鼠须相提并论。”
“那就借她笔一用，她还能不给吗？”
林黛玉叹息一笑：“十三，你太不了解薛宝钗了，既然她出招了，就没那么好应付。
小贼和尚平日最喜赏阅好书法。
紫貂鼠须笔，如若大成，执笔如仙。
但其行书难度，也是诸笔之首。
非执此笔令清池化墨，不能有所成就。
要不然岂不人人都是王羲之？”
“我明白了，姑娘必须得自己有一支紫貂鼠须笔，勤学苦练。
否则就算借薛宝钗的笔用，也不可能有她的书法造诣。
会让宝二爷觉得，姑娘的书法，不如薛宝钗。”
好一个心机钗，刘十三到现在，才终于明白薛宝钗临末拿出那支笔的用意。
女人之间的战争，还真是无孔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