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那你看看你说的怪物，是不是这个样子的呀？
“……灿姐？我去……吓死我了……”
但看清眼前推着车的人是刚下晚自习的徐灿后，林行安狂松了口气。
恍然间他甚至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因为他可以确定徐灿是人类。
徐灿就是爸爸同事老徐的女儿。
六年前满月那天在医院，林行安曾亲耳听到老徐说要在自己女儿十八岁的时候将她吃掉。
在林行安的印象中，徐灿的学习成绩一直是名列前茅的。
尤其是数学和物理，这种大多数学生的噩梦徐灿甚至拿过满分。
“安安，这么晚你一个人骑车偷偷跑出来想干嘛？还骑得这么快，多危险啊！”
“幸亏今天学校停电我们早下了晚自习，正好被我看到你了。”
“你要是遇到什么坏人怎么办？你妈妈多伤心啊？”
“你小脑瓜里想的是什么呀？走！姐姐带你回家。”
徐灿点着林行安的脑袋，严肃的批评道。
“灿姐，你什么时候过生日？”
林行安没有理会她的话，而是直接反问道。
“……我生日？”
这么突然的问题让徐灿愣了一下，“什么生日不生日的，回家回家！都这么晚了。”
“灿姐，这很重要，你的十八岁生日是哪天？”
“……下周日呀，怎么啦？”
“下周日……还有十天，而且是在高考之前，真是……”
林行安看着徐灿因为熬夜复习而有些憔悴脸，胸口一阵发闷。
这样日复一日，披星戴月所换来的结果就是在距离高考不到一个月时被自己的父亲吃掉……
如果真等到生日那天见到自己父亲变成怪物的样子……
嘶，那徐灿得多么的绝望啊……
所有的一切都是骗局，所有的努力都是笑话，所有的人生都是假象。
她存在的全部意义都是长到十八岁然后被吃掉……
林行安越想越有一种无力与痛心。
短暂的犹豫后，他下定决心般的拉住了徐灿的胳膊。
“灿姐，我现在说的事情，你会觉得匪夷所思，但我保证我说的都是真的。”
“这关系到你的……生命。”
林行安深吸了口气，看着徐灿的眼睛沉声说道。
虽然这个真相徐灿大概率是不会相信的。
虽然他现在似乎只是在浪费时间。
但如果徐灿真能听进去，或是哪怕留个心眼注意一下，那结果都有可能不同。
而且不说的话，徐灿也绝对不会放他一个六岁孩子在这个点离开。
一但被徐灿带回去，第二天她也一定会和俞羽说，告诉俞羽看好孩子……
把真相说出来或许还有一丝转机。
“……关系到我的生命？”
林行安如此严肃的语气和正式的表情让徐灿愣在了原地，“……安安，你……”
“灿姐，你先听我说。”
“其实，我的父母，你的父亲，他们都不是人，他们是怪物。”
“他们饲养我们，就像是在饲养宠物，或是牲畜。”
“在我们满月，七岁或是十八岁那天，它们会吃掉我们。”
林行安一口气说道。
但徐灿的表情却没有林行安想象的不信或是觉得荒谬。
反倒是短暂的震惊后便立刻冷静下来，只是皱起了眉，面露沉思。
“灿姐，我知道这简直……太过离奇，就像我一个六岁小孩能说这么多话一样。”
“而且我也不知道怎么证明，我目前没有任何直接的证据。”
“你肯定不信，但……”
“我相信你。”
徐灿突然打断了林行安的话。
“……你……啊？”
“安安，我相信你。”
徐灿肯定的点了点头。
这回轮到林行安震惊了。
他完全没想到徐灿竟然会这样毫不质疑的相信。
即便是他自己，说出来这些都感到匪夷所思。
“安安，对不起，其实……姐姐早就知道你的父母并非你的亲生父母。”
“你是我爸用……某些手段……弄到的。”
徐灿的脸上露出了几分愧疚。
“我爸特别不喜欢电子设备，他现在的手机都是十年前的老年机。”
“他会把所有的东西他都会写在本上，包括医院工作的工作记录。”
“四年前，我初二的时候，有天好奇翻了下他的本，发现里面记录了很多婴儿的信息。”
“所有婴儿都像是……物品一样被编了号。”
“后面写着他们的性别，血型，出生日期，出生地点，有无胎记，以及‘父母’。”
徐灿抬起头，声音有些颤抖。
“起初我以为这就是很正常的婴儿信息，直到我看到了你。”
“安安，你的编号是0021，我看到你的后面写着俞阿姨和林叔叔的名字。”
“可那时候俞阿姨根本没有怀孕，我虽然有些疑问但也没太在意。”
“直到第二天，俞阿姨抱着你，说你叫林行安，是她的孩子。”
徐灿看向林行安，神色复杂。
“0021……”
林行安重复了一遍这个数字，打了个寒颤。
这是否代表着六年前，仅经过徐医生操作的就已经有二十个婴儿被怪物所抚养？
每个婴儿背后都是一对人类夫妻的同时，也是一对怪物。
那意味着这种怪物的数量并不少……
而且势力更是大到能悄无声息的将人类婴儿划到自己的名下……
林行安悄然攥紧了拳。
他甚至根本不敢想那些被剥夺了自己孩子的人类父母是什么样的心情……
“俞阿姨之后，我才开始注意这件事。”
“暑假的时候我在我爸的医院做志愿者，你满月那天晚上突然进了急诊。”
“我爸去帮忙的时候我才有机会再看他的笔记。”
“如果按照你的说法，天哪，那么多孩子……”
徐灿的身子颤抖了一下，捂着脸没再继续说下去。
而林行安的心情也沉重了几分。
但现在已经没时间伤感了。
“灿姐，这种怪物一旦察觉自己被发现，立刻就会将人类杀掉。”
“而且我也亲耳听到过你爸爸说要在你十八岁的时候……吃掉你。”
“趁着还有走的机会，咱们一起走吧，去车站，离开这座城市。”
林行安将车扶起。
“……好！”
徐灿沉默着犹豫了两秒钟后便坚定的点了点头。
“咱们走工地那条路，晚上一个人没有，而且穿过去很快就能到车站。”
“我在窗口买票，买到北城的，咱们坐两三站就下车，然后就在站台再上一辆其他方向的车。”
她也跨上自行车说道。
“好！”
林行安心情一震，也骑上车。
两人一前一后从西门离开了小区，骑入了只有月光的工地土路上。
跟着前面徐灿手电筒的光芒，林行安突然有种做梦的感觉。
撞见徐灿后他都已经做好重开的准备了。
没想到竟然柳暗花明。
和徐灿一起，他们两人离开的几率会极大增加！
等到了别的城市，也可以相互照应。
“没想到灿姐这么轻易就相信了……”
现在仔细一想，林行安还是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刚才徐灿的理由只能说明徐医生有问题，在做某些婴儿的交易。
但根本无法确定徐医生是怪物。
怪物这种事儿……哪怕是亲眼所见，都很难相信。
可徐灿不但相信了，还能带着他离开……
“安安，小心点，路上的碎石块有点儿多。”
前面的徐灿放慢速度，等林行安骑到了她的身侧。
“安安，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啊？”
她单手拿着手电筒，单手扶着车把。
白色的光茫忽闪忽闪，自她的脸下打到脸上，看起来有种莫名的恐怖。
“我……一次偶然的时候发现的。”
路面逐渐坎坷，两侧是水泥浇筑的楼架子。
里面一个个漆黑的房间像是一张张巨口。
淡淡的月光反倒更衬托了黑暗的深邃。
除了自行车和两人的呼吸声，周围安静得可怕，林行安甚至想主动制造些声音。
又沉默着骑了会儿后，他看了眼身旁的徐灿，莫名有些心慌。
“别瞎想，至少灿姐肯定是人类。”
林行安晃了晃脑袋，努力蹬了起来。
满月时徐医生的话还在他耳中回响呢。
再说，就算徐灿真是怪物，他说出真相的那一刻就已经死了。
“安安，你这么小就能发现，真聪明。”
“那你见过那些怪物的真实面目吗？”
徐灿盯着林行安问道。
骑着大车的她不知何时已经落后了林行安半个身位。
“我……见过。”
“哦？你见过？那可以和姐姐说说它们是什么样子吗？”
徐灿吞了下口水，声音竟然莫名有些颤抖。
“它们……就是那种很……”
“很丑陋，很恶心，是吧？”
“对！很狰狞，很丑陋，很恶心，很难去用语言描述。”
林行安脑中浮现出了满月时父亲和母亲身体变化后的样子。
“……很难描述？噢……”
“安安，那你看看你说的怪物……”
“是不是这个样子的呀~”
手电筒的光茫突然消失。
月光被乌云遮挡。
光亮被黑暗点点蚕食。
徐灿幽幽的声音，从林行安身后传来。
冰冷的呼吸，轻轻打在了林行安的脖颈上。
“嘻嘻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