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还有一个条件
虽然王振华没有相信汤梁的鬼话，但是他也没有在汤梁为什么会认识他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缠。
他直入主题的开口道：“说说你的情况吧。”
汤梁闻言，当下将自己为了学费暑假在奶茶店打工以及被拖欠工资的情况说了出来。
“放弃吧。”
王振华在听完他的情况后，直言不讳的开口道：“你这种情况基本是赢不了的，没必要为了一两千元浪费那个精力，不如重新找一份兼职。”
汤梁微笑着摇头，道：“我知道为了区区两千元去打这场官司在您看来确实是在浪费时间。
但倘若不止我一个人呢？截至目前为止，我就已经联系上了近10个和我有相同遭遇的学生。
其中还有一个，昨天在我来海城之前，为了等我，徒步走了十几公里，最后累的在我家门口睡着的。
您可能不知道，在您看来的小钱，却足以改变一个人的命运。
昨天那个在我家门口睡着的同学，就因为这两千块钱，很可能被迫辍学。
难道就因为我们是穷学生，无权无势，就活该被人欺负吗？”
王振华闻言，先是沉默，随后语重心长的开口宽慰。
“我不是那个意思，但你这样的情况确实很难赢。”
他随即解释道：“首先，你面临的第一个问题就是管辖权的问题。
按照你所说，你所在的奶茶店是江省的，那么就不可能在海城立案。
其次，是劳动法适用性的问题。
学生兼职是否受到劳动法的保护，这也是存在争议的。”
汤梁闻言微微颔首，对方说的这个问题，他确实是考虑过的。
在我国，劳动争议由劳动合同履行地或者用人单位所在地的劳动争议仲裁委员会管辖。
换言之，无论是公司注册地在江省的奶茶店，还是实际劳动合同履行地在江省，都不足以让汤梁在海城进行立案。
但理论是理论，再完美的理论也是有缺陷的。
眼前的王教授明显就是理论派的代表，他根本不知道律师为了赢官司能够玩出什么花来。
汤梁自信的开口道：“王教授，我首先回答你第一个问题。
您提出的关于管辖权的情况确实客观存在，甚至我知道奶茶店是只在江省，但倘若我不说，你知道吗？”
王振华被汤梁的问题问的有些懵，一时没回过神来。
“什么意思？”他愣愣的发问道。
汤梁微笑着开口：“既然我不说奶茶店只在江省有，那么奶茶店是不是可以在海城也有？
我如果不说我在江省的奶茶店打工，而是说我在海城的奶茶店打工，是不是就能立案？”
王振华闻言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开口道：“你要撒谎？”
汤梁点了点头，脸上还是充满自信的笑容。
“既然对方能撒谎，为什么我不能撒谎？”
王振华表情严肃道：“你知不知道，上了法庭做虚假陈述是什么后果？”
“我知道。”
汤梁耸了耸肩，道：“但我不会上法庭，甚至劳动仲裁都不会开庭，我会在开庭前撤诉。”
王振华这下彻底懵了。
你要起诉对方，你又要在开庭前撤诉，你这么做到底是为什么？
汤梁看到对方疑惑的表情，于是开口解释道：“我做的所有一切，只是为了冻结对方的财产，我查过奶茶店的资金流水根本经不起冻结。”
王振华闻言陷入了沉默，大约两分钟后才缓缓开口。
“但你要知道，即便你撒谎骗过了劳动仲裁委，以兼职为案由也未必能立案。”
汤梁听到对方的话后，再次笑了起来。
“王教授，和上一个问题一样，我知道我是兼职，但劳动仲裁委知道是兼职吗？
我的起诉案由根本不会提到兼职两个字，甚至我还会以对方没有和我签订正式劳动合同为由要求对方支付双倍工资，并且补缴社保。”
他一边说，一边将自己早已写好的起诉状递到了王振华的面前。
王振华看着起诉状彻底傻眼了。
还能这么操作？
可他再仔细思考片刻，便也想明白了其中的可行性。
最终，他缓缓开口道：“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是有风险的。”
“我知道。”
汤梁反问道：“但王教授，我想问你，我作为一个打工人，要自己工资合理吗？”
王振华点了点头。
汤梁又道：“那王教授，奶茶店的老板扣留了我们十几个学生的工资，合法吗？”
合法？
当然不合法。
王振华摇了摇头。
汤梁最后问道：“那王教授，我想请问，如果我的诉求是合理的，为什么不合法？
而奶茶店的老板违法了，但为什么大概率不会被处罚？
法律到底是用来惩恶扬善的，还是为虎作伥的？”
王振华听到汤梁最后的问题后，又一次陷入了沉默。
有些话，眼前的学生凭借一腔少年意气可以说，但他一个教授是不可以说的。
汤梁见对方没答话，自然也知道他的顾虑，于是微笑着开口。
“王教授，如果法律没问题，那么我们国家成立至今，为什么不断推陈出新，为什么不断通过修订，通过司法解释完善法律？
唯有正视现有法律的缺陷，我们才能不断进步完善法律。
今天，我只是一个学生，也谈不上跟您做什么探讨，抛开那些敏感话题不谈。
我只想要回我自己辛辛苦苦打工赚的钱，我只想让和我一样的人不要因为在你眼里的这点小钱不得不辍学。
我想这个诉求无可厚非吧？”
王振华点了点头，这当然无可厚非。
汤梁随后又开口道：“在我看来，无论法律还是程序，到最后都是为了结果服务的。
如果结果不正义，那么所有的一切都会成为空谈。
如果别人用非法的手段压榨我，我还不能利用规则进行还击的话，难道真的要放下法律拿起武器才行吗？”
“好吧...你说服我了。”
王振华笑着将汤梁的起诉状还了回去：“英雄出少年啊，这笔费用不多，我的权限就可以审批，但我还有一个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