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钟声响起

“那还真是……意外之喜。”

拜伦主教吐出口气，看上去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二位客人，很感谢你们。我现在去通知神父和骑士们。”

“我们的食物坚持不了太久，如果我们能够确定污染的源头的话……我们会不惜一切代价将这座城市从邪神的爪牙之中解放。”

现在的丰饶教会之中所剩余的人手实在是不多，除去艾登神父的小队之外，丰饶教会也只剩两个同等规模的猎魔小队。

艾登、伊桑、莉迪亚和埃文四人主要是负责对于各种邪教组织的渗透和侦查，属于专门应对邪教组织的小队。

而另外两只小队一支是负责寻找从这座城市离开的方式，另一支则是负责对这座城市之中出现的邪教徒进行定点定时的围剿。

在确定了之后要做什么后，教会便迅速的开始了动作——当然，由于现在的人手严重不足，教会也需要不短的时间来进行相应的调度。

在简单的和宁川等几人告别了之后，拜伦主教就匆匆地离开了祈祷室，去安排教会的事项。

宁川看向坐在那里的伊莎，开口温和的问道：

“伊莎，你要回列车上吗？”

说罢，他还补充了一句：“现在城市里面很危险，我不确定你会不会遇到危险，而列车上则会安全很多。”

伊莎抿了抿嘴唇，看上去有些犹豫。不过片刻之后，她还是摇了摇头：

“我和你们待在一起，列车长。我……其实隐瞒了很多事情，对不起。”

听着伊莎有些愧疚的剩余，宁川笑了一声，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为什么要道歉？”

“我被教会追踪是有原因的……”伊莎小声的说道：“我没想过，「腐烂」竟然已经这么严重，这是……主的惩罚。”

“放轻松一点吧。”

看着伊莎有些扭曲的神色，宁川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你又不是那些能够散播污染的邪神，这不是你的错。”

“如果你哪天愿意说了，你可以将这件事情告诉我——当然，如果不愿意提起的话就将这些秘密留在自己的肚子里吧。”

伊莎有些讶异的看着宁川，似乎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

宁川放下了自己的右手，神情趋向严肃：

“但首先，我们需要解决这里的污染——我本来以为即使直接离开也没有关系，但是外界现在也可能遭受了不同程度的污染。我们需要补给食物，列车也需要补给燃料。”

……

没过多久，“咚咚”的敲门声就在祈祷室的木门上响起。

穿着一身神父装扮的艾登推开门走了进来，神色肃穆的朝着眼前的几人说道：

“列车长先生，弥塞先生，还有伊莎小姐。教会的事情已经安排完成，我们小队会和你们一起去调查有关于十字会的事情。”

说罢，艾登在自己的胸口处绘制了一个古怪的徽记，看到这一幕，伊莎小声的对着身边的两人说道：

“这是丰饶教会的礼仪——是表示对尊重的客人的敬意。”

伊莎也在自己的胸口绘制出了一个徽记，向着艾登行礼。艾登在看到伊莎的动作之后瞳孔略微收缩，他深深的吸了口气：

“几位客人，请跟我来。我们准备了一些武器——虽然不知道你们用不用得上。”

宁川三人跟着艾登走去大厅，此时的大厅之外已经摆放了各式各样的武器，不管是骑士的制式长剑、长枪还是用于增幅魔法的魔导书籍，又或者是一些火铳一样的武器都应有尽有，显得格外武德充沛。

宁川先是看向了影神，而影神只是摇了摇头，从空中取出了一把阴影构成的巨大镰刀；而伊莎则是蹲了下来小心翼翼的翻找了一番，最终找到了一本书角镶嵌着黄金的圣典。

“我其实也能够施展一些神术……”伊莎有些局促不安的说道，看上去很没有自信。

“神术不是万能的。”思考了片刻，宁川开口对着伊莎说道：“最少需要携带一件防身用的武器——否则一旦神术失效，后果不堪设想。”

他在地上翻找了一番，选了一把稍小一点的匕首塞到了伊莎的手中。

神术和法术最大的区别就是“神术”直接来源于神——也就是赐予力量的个体，而法术则是来源于自身。

像之前那些十字会教徒们的祈祷也能够算是一种神术，或者说，是触发神术的前置。

但是他们的祈祷在被宁川“截取”之后，这些祈祷完全就没有传递到他们所信仰的神灵的耳中，反而因为被视为“触犯了列车规则”而被宁川借用列车的力量进行了抹杀和控制。

当然，他们信仰的并不是广义上的神灵，而是伪装成了神灵让自己接受崇拜的恶魔——但是这里的污染却将莫特城之中的情况扭成了一团乱麻，宁川也没办法顺藤摸瓜的找到污染的根源。

所以，不仅仅是影神需要“素材”来对污染的种类进行更进一步的判断，宁川也需要。

只不过，宁川需要的是更多的邪教徒——借助这些和恶魔签订了契约的家伙，说不定就能够找到那个背后的恶魔。

“列车长先生。”拜伦主教走向了宁川的位置：“你需要选择一把武器吗？”

“拿着把武器在手上，总归是会更加安心一点。”宁川在给伊莎找了把匕首之后，他也从地上取走了一把骑士长剑——这把长剑看上去挺有分量的，但是他此时抓在手里却没有感到一点沉重：

“拜伦主教，教会方面已经准备好了？”

宁川开口问道，而拜伦主教则是点了点头：

“是的，不光是米尔斯神父（艾登）的小队，另外一支小队也会在完成了他们的任务之后和你们汇合。不出意外的话，在确定了污染之后，就是我们的总攻了。”

说到这里，拜伦主教犹豫了一下，颤颤巍巍的用手取下了自己脖子上挂着的一根吊坠——这个吊坠的链子是用几根金线绞成的，上面悬挂着一根拇指大小的枯枝。

“这是吾主的赐予。”

拜伦主教开口轻声说道：“只要戴着它，它就可以给你撑起一个过滤污染的无形屏障。你们或许需要直面十字会的神灵，到时候，带上它吧。”

一边的艾登的眼睛都瞪大了起来：“拜伦主教，这不是圣堂赐给您的……”

这是圣堂赐予的“庇护”，也是主教的象征！

“对，它是圣堂赐给我，让我能够在教堂之中免受污染的物件。圣堂也说过，不要让异信者接触它。”

拜伦主教点了点头：“但教堂内部有神的赐福，我并不需要它。你们将会暴露在最直接的污染之中，你们需要它，这几位客人也需要它。”

“他们愿意为我们这些和他们毫不相干的人豁出性命来深入被污染的地方进行调查，那难道我违背戒律的后果会比这个更严重吗？”

拜伦主教看着神色之间有些纠结的艾登，露出了一抹微笑：

“带着他们出去调查吧，艾登。这里已经沉沦了五年，只要能够拔除这里的污染，那就算我日后被圣堂责罚也是值得的。”

“……明白。”艾登神父沉默了片刻：“愿主祝福您，主教。”

“愿主祝福你。”

拜伦主教在自己的胸口点出了繁复的图案，目视着几人的身形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之中。

他用有些佝偻的身体走向大厅的另一边，爬上了最高的那座“钟塔”。

看着眼前镶嵌着纯净结晶的巨钟，拜伦主教的手中闪烁出了点点的金色光芒——金色光芒凝聚成一柄巨锤，猛然敲击在了巨钟之上。

“我主繁茂……”

拜伦主教眯着双眼，走到了巨钟的下方。他高张双臂，就像是在进行什么盛大的仪式，喃喃自语的说道：

“愿我们行走在大地上，如同行走在您的国。”

巨钟震响，一道金色光芒顺着塔顶向着下方蔓延，所过之处，混乱的魔力和滋生的污染就像是雪遇见了火，顿时削减了下去。

以教堂为圆心，这道波纹向着周围迅速的扩散着，就像是给莫特城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芒。

沉闷的钟声传到了艾登的耳中，艾登猛然回头，有些失神的说道：

“「天国鸣钟」……主教暂时压制了这里的污染，两位，我们的速度要加快了。”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在宁川的视线之中滋生的那些「腐烂」在金光划过之后便消散了许多，他大抵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身为主教的拜伦应该是做了什么，才让莫特城之中肆意滋长的污染被压制了。

但是，这样的压制必然有着代价——若是没有代价，那一座城市之中的大教堂也不会在这五年之中将神职者拼到仅剩十余人的地步。

或许，这一次就是拜伦所做的、莫特城之中丰饶教会的最后挣扎。

宁川稍稍抿了抿嘴唇，朝着自己身边的几人说道：

“我发现的那个据点就在前面，准备过去吧，几位。”

艾登默然，在提振了一下自己的精神之后对着身后的伊桑、莉迪亚等人说道：

“我们走吧，十字会的据点不止一个。「天国鸣钟」已经发生，其他的十字会主祭必然会发现这里发生了什么。”

“说不定，之后就是我们对十字会的总攻了。”

……

金色的光芒顺着地表向着地下渗透着，让周围「腐烂」的痕迹变得淡了许多。

一群黑袍人注视着自己身侧滋生出的血肉在这金光的照耀之下逐渐失去活性，顿时也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之中。

过了许久，坐在最高处的逆十字座椅之下的大主祭用力的顿了一下手中的权杖，将这些黑袍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

他清了清嗓子，发出了空洞而悠远的声音：

“是丰饶教会的主教，拜伦·考克斯的「天国鸣钟」。最少12小时之内，「腐烂」的污染都会被繁茂之神的赐福压制。”

在大主祭话音落下之后，周围顿时像是炸了锅一样，黑袍人们都开始了剧烈的讨论——倘若仔细看去，会发现他们身上的黑色长袍都有着精致的图案，看上去身份和普通的教徒并不一样。

“继续献祭。”大主祭开口说道：“虽然我很厌恶那些将食物聚集在自己手中的教会狗，但是我不得不钦佩拜伦主教的胆识——最少他是愿意牺牲自己去拯救别人的。”

“或许，是他看到了希望。”一个站在最前方的邪教徒思索了一下，开口对着大主祭说道：

“是因为主的神谕里提到的那只羔羊？”

“或许是。”大主祭慢条斯理的说道：“无论如何，我们需要将主呼唤到我们的身边。虽然我很感激拜伦主教给我们创造的机会，但是我们有自己的做法。”

“时间不多了，加速献祭——我们就快要成功了。”

他的声音顿了一下：

“我会去和其他地区的主祭商讨让主降临的具体事项。在主降临之后，我将成为祂的容器。”

“各位，去做自己的事情吧。我们将在天国重逢。”

不管邪教徒的吵闹，大主祭从椅子上起身，回到了自己的密室之中。

他眯着眼睛，脑中勾勒出主传递到自己脑海中的所思所想：

那是一个比这里的污染更可怕、更古老的身影……

如果说这里的「腐烂」来自于「饥饿」。

那那道身影体内不详的灰色就来自于「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