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江南七怪”修祠记
接到岳不群的拜帖,路平也极其意外。
岳不群和劳德诺怎样切割,他还有些猜不透,对余沧海来说,劳德诺是辟邪剑谱秘密最可能的掌握者,对于岳不群来说,何尝不是同样。
岳不群前日在大牢之外和余沧海相遇,大战一场,两人应该的同样的心思。
然而,岳不群跟余沧海不一样的是,余沧海的脸皮更加厚实一些,哪怕天下汹汹,我装作听不见也就是了,岳不群却时时处处都在顾及华山派和自己的名声。
因此,他还是断言老岳必定会和劳德诺切割。
这一点从令狐冲身上也能看得出来。在原来的时空中,将令狐冲逐出华山派的时候,岳不群可是非常怀疑令狐冲知道辟邪剑谱的秘密。
拜帖暂且放下,还有一份请帖需要处理。
请帖是徐爵送来的,堂堂的锦衣卫指挥同知给一个小小的推官送请帖,可是让潘颐龙仿佛喝了不少老陈醋一般,酸得不得了。
“徐爵请我何事呢?
看这语气,倒不像有什么恶意。
为了福威镖局?不像,徐爵和余沧海,也不可能知道自己在福威镖局一事中所起的作用。
为了于人豪杀人案?也不像,他只要派两个人将人犯提走就是,根本没必要费此周章。”
他又想到林震南:“莫非是老林想通了?西门庆可以找蔡太师买官,一出手就是‘袭锦衣千户之职,见任理刑’,他为何不能找冯保买官?可是不应该这样快啊!”
没啥好纠结的。
黄裳说:“岂把去留论适莫,岂因得丧悲离合。”这般挺好。
……
西园戒备森严。
门口的四名侍卫穿青锦衣甲,腰配弯刀,都一般的身穿高大,样貌英武。
路平递上徐爵的帖子,不一会,就出来一名军官,打量了一下路平,见他两手空空,面色顿时有些不快。
不过他并没有多说什么,将路平带到荔枝楼,就躬身退下。
参加宴席的有十几个,大多数路平均不认识。
除了两个人。
一个就在他身侧,正是建阳书坊双峰堂堂主余孟和。余孟和见他看来,只是朝他微微眨了下眼,也不多说。另一个是福建巡抚耿定向,坐在那里仿佛神游天外,似乎情绪不高。
听说老耿马上就要调离,何心隐的事情,他虽然称不上落井下石,但是冷漠的态度,依旧让言官们十分不满,到处找理由弹劾他。
徐爵倒是颇为谦和,和每个人见礼都彬彬有礼,不时还能说出一两个典故,让宴席的气氛颇为活跃。
一时间,荔枝楼上笑语盈盈,又有歌女助兴,丝竹管弦之声不绝于耳。
“近来,绍兴有人提议,要为‘江南七义’建祠。说江南七义‘一命之荣,委身大漠,救孤之心,不让程婴’。抚台以为如何?”
酒过三巡后,徐爵朝着自己左边的耿定向笑笑说道。
路平听罢却是脸色微变,这嘉兴士人,是将话本当成史书来读了。不过怎么说,南宋到现在有三四百年,三四百年间,中间还夹杂了一个蒙元,又湮没多少人物?现在好了,嘉兴搞一个七侠祠,说不得襄阳也建一个郭靖祠,那可就热闹了。恐怕最为得意的还是全真教,龙门派眼下正有复兴全真之势,有了王重阳的加持,岂不是更加事半功倍?
当然,这也难说的很,眼下的时空已经是笑傲江湖,又焉知弯弓射雕、倚天屠龙不是时间线上被遗忘的环节?
耿定向摇摇头说:“镇抚可说的是射雕话本,本堂部虽有所闻,却觉得夸大其词,耸人听闻,激励江湖习气,实非正道。”
“抚台说哪里话,咱却是喜欢的很,已经看过一次,还打算推荐给内相。”徐爵大笑道。
听了徐爵的话,耿定向脸孔一黑,却是不敢反驳。
这是徐爵聊天的手段,先给谈话奠定基调,其他的人,自然知道应该说什么话,站在谁那边。
一个是内相面前的当红炸子鸡,另一个是外相身边保质期已过的友人,众人的选择十分简单。
徐爵和颜悦色地挨个询问,不多时,就问到了路平:“路司李以为如何?”
宴上一时间安静下来,众人竟是一起看向路平,其实这个宴会上最为古怪的客人就是他。
其他的人,多是三司的大佬。
余孟和虽然没有官位在身,但人家是出版界的大佬,很明显就是给内相送书的。还有一个老者,约莫六旬,一穿青衫,容貌清秀,虽然也不像有官身,却坐在徐爵右侧,一看就不简单。
路平眼睛余光看了一眼余孟和,就知道是这家伙,泄露了自己是话本作者的事情。古怪的是,徐爵竟然压根没提。
徐爵这样问,是简简单单讨论一个“江南七侠祠堂”的事情吗?
恐怕未必,官府对于游离于庙堂体系的“侠”有着天然的抵触,要不然,徐爵就不会偷换一个概念,将“江南七侠”改为“江南七义”。
这恐怕是司礼监或者镇抚司真的打算要干涉江湖中事了。
“下官但知法耳。”路平淡淡答道。
徐爵一愣,脸色有些诧异,他以为路平的回答,必定是赞同,却没想到他说出这样一句话来,但这回答,却是无懈可击,一个负责刑名的推官说只知道法,你总不能说他有什么问题吧?
“然而,草莽若有家国之义,或有补于庙堂之治。”路平又道。
徐爵听完微微颔首,这倒是肯定自己的看法。
他将视线转向余孟和,这是他最后一个要询问的。
却听见路平又说:“然而,法也当及于江湖。”
徐爵和煦的面目间也不由得满是黑线,连要询问余孟和的话一时忘记了。
“江湖……草莽之中,以武犯禁,‘法行于江湖’,岂不荒谬?”
说话的是耿定向,作为当世的儒学学术大佬,他的这些话却是有些慌不择言了。
侠以武犯禁,法不行于江湖,又不是说法不能行于江湖,禁不能以武制侠。
路平闻言只是笑道:“中丞所言甚是,下官失言。”
徐爵却是露出一丝淡淡的冷笑。
这不过是宴会中的小插曲,徐爵很快转移了话题,说起太后赐大藏经的安排,随后,把耿定向晾在一边,就和青衣老者闲聊起来。
其他人也都松了口气,三三两两,开始交头接耳。
路平扯了扯余孟和的衣袖,低声说道:“何以害我?”
余孟和诧异道:“使司李结识镇抚,上交内相,如何算是相害?”
路平顿时无语。
余孟和又指了指那青衣老者低声道:“潘颐龙要发达了,他竟找到江派琴曲大家杨本直,内相极好琴曲,你也可以试着结交结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