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不是水货，是代购
郝富贵是农村考出来的，上学不收学费，但是要收住宿费。加上生活费，都是他爹妈借遍整个村子才凑够的。
三百多，他们全家一年的收入都不知道有没有三百多。
他在对方报出价格的一瞬间，整个人都慌了。三百多呀，他上哪去找钱赔？
自卑加害怕，让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同学，你这样不太好吧？”
罗浩抓住体育生的手腕，将郝富贵从他手上扯了下来。
徐红军也挺身上前，他虽不高，但是胖，往那一站，气势就已经足够有威慑。
就像罗浩说的，一个寝室，一个集体。
他们将郝富贵护在身后，面对着比他们更加高大的体育生，一点儿畏惧也没有。
“我室友踩了你，是他不小心，同为校友，按照校规，我们应该团结友爱，按照民法，你的鞋子，只是脏了，还上升不到需要赔偿的程度。”
罗浩说话，掷地有声，身上自带一股贵气，让人不容轻视。
“富贵，道歉！”
他直视着挑事的体育生，大声提醒着。
郝富贵这才醒过神来，连忙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台上，歌舞热烈。台下，对峙的双方之间，空气凝滞而尴尬。
“哼，行，小子，你挺有种！”
体育生的目光扫过众人，留下一个邪魅的笑容，带着人离开。
大学要读四年呢，有的是机会，而且，明天就要去军训了！
罗浩他们当然还不知道这些，只以为自己在女生们面前，获得了一次很有面子的胜利。
也跟他们想的一样，女生们对他们的态度，的确更热情了。
一首粤语版的《大地》，将晚会推向了高潮，也在随后落下了帷幕。
同学们意犹未尽，操场上到处都是三三两两的人影。
罗浩他们跟女生们去轧操场去了，留下郝富贵和高磊两人，相视一笑。
郝富贵的笑容里，带着几分苦涩。
“羡慕不来的，回去吧！”
高磊拍了拍他的手臂，往宿舍走去。到了宿舍，高磊递给郝富贵一张纸，上面记录着公寓楼号，寝室号。
“想赚钱吗？我这有个机会，你想不想试试？”
郝富贵一听，眼睛都亮了：“什么机会呀？”
高磊微微一笑，从柜子里拿出一个纸箱，打开纸箱，是一些磁带。
“你去跑一趟，拿着这些磁带，上我标注这些寝室去推销。这一箱卖出去，我给你五块钱！”
“五块！”
郝富贵瞪大了眼睛，就跑一跑，卖完这点儿磁带，就有五块钱？
他每天吃饭，如果要菜的话，一顿得五毛钱，不要的话，两毛钱买两个馒头就够了。
五块钱，够他吃好几天饭的。
“真的吗？我卖完这些，你就给我五块钱？”
他大概数了数，一共是二十四盒，每盒上面都标有两到三块不等的价格。
“全部卖完才有，不限时！就是，你有这个胆子吗？”
高磊看着郝富贵，微笑的眼神里，带着探究。
做生意不难，难的是丢掉自尊，开口吆喝。
郝富贵翻看着磁带，心里其实也想要一盒。他们家乡穷，买收音机的人家都少，更何况用磁带的。
到了城里才发现，好多同学都带着那种小的收音机，特别是外语专业的，几乎每个人都有。
他没做过生意，嘴也笨，但是，五块钱，他想试试。
“没有胆子，练一练就好了，我现在就去！说好的，不限时啊！”
郝富贵将箱子往自己衣服里一包，兴冲冲的往外跑。
高磊走到窗户边，没一会儿，就看见郝富贵出了宿舍楼，朝更远处的宿舍楼跑去。
给他的楼栋号其实挺远的，但是做生意嘛，远处的销路打开了，近处的自然会自己找上门，当然不用去开拓市场。
不到半个小时，就听见楼道里咚咚咚的脚步声，郝富贵一路飞跑着回来。
推开门，寝室里所有人都回头看向他。
“嚯，你抓贼去了？满头大汗的！”
郝富贵愣在那里，有些手足无措。这个事情，需不需要保密呀？
“回来了？”
高磊放下手中的书，冲他招了招手：“来，我们算一下账。”
“诶！”
郝富贵这才进门，将卖完磁带的钱放到桌子上，一脸兴奋的说：
“二块的十二盒，二十四块，三块的十二盒，三十六，一共六十块钱，你数数！”
看着桌子上，已经被理得整整齐齐，十元一捆的钱，高磊没有数，直接抽出五块钱放到郝富贵的手里。
“你的酬劳！”
郝富贵捧着手里的五块钱，喜不自禁，想要问什么，犹豫着张了张嘴，没等他说出来，罗浩几人一窝蜂的涌了上来。
“你们干什么了，哪儿来的这么多钱？”
六十块钱，对罗浩这种家庭的孩子来说，算不上什么钱，他一天的零花钱就是十块。
但是这里面似乎不只是钱的问题，敏锐的嗅觉，让他们察觉到了一丝异常。
罗浩揽住高磊的肩膀，半开玩笑的质问着：
“没想到啊，咱们的小神童还是个资本家，快说，你让富贵干嘛去了？为什么要给他五块钱？”
高磊神秘一笑，压低了声音：
“我能搞到SONY WALKMAN，DD9，你们有想要的吗？”
周海涛和许红军没听懂，但是罗浩和赵志刚却几乎同时瞳孔一缩。
这是最新款的随身听！
就像三十年后，法拉利出了限量款。这个形容还有些不对，应该像是欧冶子做出了湛卢剑。
DD9，号称随身听里的天花板，巅峰之作。
女生巴掌大的体积，金属质感的外壳，触手流畅的线条，以及那无与伦比的音质。
音乐爱好者的梦中情机，却昂贵异常。
“真的假的？有样品吗？我看看！”
罗浩一双眼睛闪着精光，双手在高磊身上摸索着，恨不得能从他身上直接把机器掏出来。
“诶诶诶！别动手动脚，咱不玩这个！”
高磊连忙跟他拉开距离：
“样品没有，那玩意儿太贵，样不起。我这里只能订购，要我就去拿货，比商场便宜十块钱。”
“便宜十块？”
赵志刚一下就听出了门道：“你这是水货吧？”
他们家是海关的，对这个比较敏感。
猜是猜对了，可高磊不会承认。
“什么水货呀，我这叫代购！知道什么叫代购吗？就是你想要什么东西，然后人家跑到国外去给你买回来，就赚个跑腿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