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万人迷”
“于掌柜,小女子真的是卖艺不卖身!”布置精美的房中,黄衣女子躲在桌子后面,神色惊恐地拢了拢自己肩头的衣衫,“您还是换一个人吧!”
桌子另一边衣着华丽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气喘吁吁地的双手撑着桌子边沿,“你,你装什么清高,真以为你是......”
“嘭!”房门被踹开,温言大声高呼,“七娘,你给于掌柜点的口水鸡和上好的女儿红到了!”
七娘一看是温言,如见到自己的救星,赶紧跑到门口将门关好。
于掌柜闻言侧过脸去,想要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在这个节骨眼上,竟敢来打搅他的好事!这个时候,箭在弦上,谁还会想着吃那什么口水鸡?
可还没有等他反应过来,温言已经跑到了他面前,只见温言手中的白帤轻轻一挥,他便像醉了酒一般,头晕眼花,身重脚轻,“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你...你们......”他气狠狠地抬手指着温言。
温言赶紧用手挡住自己的脸。
片刻后,于掌柜的手臂慢慢无力的落了下去,缓缓闭上了眼睛,很快便打起了呼噜。
七娘用手快速整理了一下自己有些凌乱的发髻,然后捂着自己的胸口,躲到温言身后,踮着脚,伸着脖子,有些好奇地看着地上已经睡成死猪的男人,“你对他做了什么?他怎么突然就睡着了?”
温言微微一笑走到窗边,对着自己手中的白帤撸了撸嘴,“我给他吸了加强版万人迷。”
“那他醒来会不会记起睡前的事,来找我们的麻烦?”七娘有些担忧。
温言将白帤轻轻揣进自己的怀里,走到于掌管身边,拿脚踹了踹他的大象腿,然后摸着自己的下巴,有些心虚,“应该...不会吧!”
这药粉是她偶然间从一个去甜香楼吃饭的老医师那里听说的。
自从经历了秀安村的劫难,温言就想着如何保护自己和启儿,好不容易遇见一个能“迷死人”的法子,她自然是不会放过的。
老医师说,事态紧急时,加加量能让一头牛睡个三五日都不成问题,可是究竟这睡醒后,还记不记得睡着之前的事,老医师说他没用过,温言也不知道。
“啊?应该?”七娘听温言毫无底气的答复,忽而惊慌起来,语气中夹杂着哭音,“他若想起来,找我麻烦怎么办?要是再让谢妈妈抓住,我,我......”
说着,说着,七娘竟开始用绢帕抹着眼泪,痛哭起来。
温言垂眸看了看地上躺着的中年男人,漆黑的眼眸闪过一丝狡黠,“七娘,你快去你们醉春阁的厨房弄点米浆汤来!”
七娘闻言止了哭声,满脸疑惑,“米浆汤?”
温言没抬头,只是“嗯!”了一声。
七娘没再继续问下去,而是擦干眼泪,重新整理了妆容,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和神色,去了醉春阁的厨房。
自从温言第一次帮了她,她便觉得这世上,终于有了一个可以依靠的人,即便她偶尔有言语上的冲撞和小脾气,温言也能风轻云淡的让着她,在她眼里,温言是一个既俊俏又善良大度如春风一般的男子,她不用在他面前强装坚强,只可惜温言只是一个不起眼、满身臭汗的“闲汉”,还带着一个小孩子。
若是温言有殷实的家底,对她又这般好,只要温言开口,她便会毫无顾忌的随他而去。
温言将眸光从于老板的身上挪开,侧头看向了窗外,心中思绪万千。
初见七娘时,是甜香楼掌柜第一次安排她送食盒到这醉春阁,初来乍到,看门的不让她进来,里面的姑娘们把她围在大门中间,在她们的眼里她虽没有看见恶意,但是对于当时的她来说,一个小小的帮助要比围观戏谑重要的多。就在她惶恐不安时,七娘接过了她手中的食盒,并且将她领到了要食盒的房主门口,还带着她把醉春阁每个房号和姑娘们的名字都看了一遍。
直到后来,温言来的次数多了,便和七娘熟悉起来,才知道七娘四岁时母亲就去世了。没过几日,七娘的爹又娶了后娘,自从后娘生了她弟弟后,便对她百般不待见,平时非打即骂。七娘的爹也是睁只眼闭只眼,有时竟然干脆假装没看见,直到她的后娘将她捆绑了卖到这里。七娘说她从未哭闹着要回家找爹娘,因为她知道她已经没了爹,也没了家。
不知为何,在七娘惆怅的讲述着自己过往的时候,温言觉得七娘的身世像极了自己。
门“吱呀”一声响,七娘端着一个琉璃小碗走进屋子,碗中是白乎乎的米浆汤。
“米浆汤来了!”
“嗯,放在桌子上,我们先把于掌柜弄到床上去!”
温言把于掌柜扶起来,双手挽住他的胳膊,七娘屏住呼吸抬起他的两只脚,两人像愚公移山似的,一点点挪动脚步,好不容易才将这肥胖大肚子的于掌柜搬上了床。
七娘赶紧跑到窗户边大口大口的呼吸,她倏地一转头,却看见温言眉头紧锁满脸嫌弃,一手端着琉璃碗,一手去解于掌柜的腰带,禁不住低呼,“温言,你要干什么?”
温言不回头,继续手上的动作,“你把脸扭过去!”
七娘沉默了一瞬,好像明白了什么,于是乖乖的把脸转向了窗外。
这个窗户下面是醉春阁的大门,七娘一垂眸,便看见两个身材修长、气质出众的男子正穿过南街向醉春阁而来,她不自觉的往窗外探了探身子。
“好了!”温言把空空的琉璃碗往桌上一扔,搓着手指,脸上的神色难以形容,“等他醒来,你好好伺候他梳洗一番,多多表扬他,比如“金枪不倒,宝刀未老”的话,好言好色将他送走,当然了办事的钱,该收还得收,而且要自信满满的收,对了,还有我口水鸡的钱,记得也要收了,你记住千万不要说漏嘴,你今天就没有看见我,最好能让谢妈妈抽个空来你屋里看看你,好了,我走了!”
听见温言说好了,七娘连忙转过身来,面上含着笑只顾频频点头,心中却是刚才楼下那两个向醉春阁而来的男子身影。
温言交代完,准备去掀桌子上食盒的盖子,又猛地停住,“我还是洗洗手吧!”
七娘指了指屏风后的角落,“水在那边!”
她走到温言身边,语气极为温柔,“温言,谢谢你!”
温言将湿漉漉的手胡乱在自己衣服上抹了几下,打开食盒将里面的吃食一样样麻利的拿出来,在桌子上快速摆好,侧头对七娘微微一笑,“不用客气,相互帮忙嘛!”
随后又蹙起了眉,“只是不能总这样,万一哪一次你让小叫花子给我送的信没有送到,或者信送去了,恰好我不在,你该如何是好?”温言叹气,眼眸中升起一抹无奈之色,“运气不会一直跟着我们的,我们要早做打算!我先走了!你保护好自己!”
七娘一时听的竟有些愣怔。
是啊!运气总不能一直跟着她,温言那样的条件,也不可能守护她一辈子,自己是该早做打算。卖艺不卖身的借口也不能做永远的挡箭牌,就像今日的于掌柜,蛮横粗鲁,不由分说,若是温言没有及时赶到,她恐怕今日就要清白之身不保了。
温言提着食盒从七娘房中出来,没走几步,便隐约听见方旁边的房间传来一声低喝,“这夏南初真是难对付,你约的人何时才能到?”
“夏南初?”温言惊得险些将自己手里的食盒落在地上。
她稳了稳神,又向房间靠近了一些,想要听的再清楚一些。
倏地门从里面打开,一个年轻的男子站在了温言的面前,眼中晕染着怒火和狠厉的杀气,“你是谁?在这里做什么?”
温言压住心中的恐慌,堆起满脸的招牌笑容,斜眼往男子身后的屋子里望了望,“小的是甜香楼送食盒的“闲汉”,请问,公子可有什么喜爱的吃食?我们免费送货上门!”
“闲汉?”男子皱了皱眉,好像不明白何为“闲汉!”
“是的!”
“没有,快滚!”男子眼中的杀气又浓稠了几分!
“不好意思,扰您清净了。”温言点头哈腰,笑呵呵的连连向男子赔礼道歉,“小的这就滚!这就滚!”
说完温言便快步离开了醉春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