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大朝会一
义宁元年,十二月一日大朝会。
五鼓初起,列火满门,将欲趋朝,轩盖如市。
长安城九品以上的官员,尽数汇聚在承天门外。
站在最前方的,赫然是唐王李渊,身着朱紫蟒袍,头戴玉簪发冠,散发着淡淡的王者威严。
裴寂、刘文静、李建成、殷开山等心腹拱卫,不时还有大臣过来见礼,风光无限。
随着夜色退去,光芒弥漫天地间,那紧闭的承天门也缓缓打开。
旋即,在唐王李渊的带领下,五品以上的官员踏入大兴殿内,按照官职高低排好队列。
至于五品以下的官员,只能站在大兴殿外参加大朝会。
等到百官到齐后,大太监韦怜香过来提醒,杨侑方才缓缓走入大殿内。
他容貌俊朗,身穿一袭明黄色龙袍,虽然只有十几岁的年纪,却丝毫不见任何稚嫩。
很快,杨侑便走到龙椅前,端坐其上,一股无法言语的帝皇威严弥漫而出。
殿内百官瞳孔微缩,下意识的屏住呼吸,似乎被那股威严所震摄。
望见这一幕,唐王李渊眼底闪过一丝阴霾,脸色逐渐变得难看起来。
作为长安城真正的掌控者,他尚且容不下一位软弱可欺的傀儡皇帝,自然更容不下一位雄才大略的少年大帝。
如此浓郁的帝皇威严,比之太上皇杨广都不逊色,绝对是非同一般。
还有裴寂、长孙顺德等人,作为唐王李渊的心腹,既得利益者,脸色同样很难看,眸中隐隐有杀机闪现。
而那些隋朝老臣,眼中非但没有不悦,反而闪烁着欣喜的光芒。
只是稍微犹豫之后,他们便缓缓稽首拜下,恭声高呼。
“拜见陛下!”
“陛下千秋!”
“陛下万岁!”
……
随着隋朝老臣行礼,杨侑身上的帝皇威严愈发沉重了!
哪怕是李渊势力的官员们,也被这股帝皇威严吓得脸色苍白,下意识的稽首拜下。
李渊瞳孔收缩,感受着这股凝重的帝皇之威,暗暗感叹杨侑这位小皇帝隐藏的真深!
心中杀意升腾,但他却没有显露分毫,也是缓缓低下头,稽首拜下。
“拜见陛下!”
伴随着李渊行礼,杨侑周身散发的气势,陡然攀升到极点。
嗡!
人皇祭坛微微震动,一缕缕国运汇聚而来,再次暴涨一大截,达到了三十点。
感知到识海内的动静,杨侑脸上的笑意越发浓郁。
“众卿免礼!”
杨侑一挥衣袖,朗声道,帝皇风度十足。
“谢陛下!”
百官齐声说道。
站在杨侑的大太监韦怜香眼中闪过一抹异色,尖声道:“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话音刚落,裴寂率先出列,朗声道:“陛下,臣大丞相府长史裴寂有事启奏!”
“准!”
杨侑声音平淡,却蕴含着难以想象的威严。
“启奏陛下,长安大疫,感染瘟疫者不计其数,却有不法商贾趁机囤积药物,哄抬粮价,让百姓无药可吃,无粮饱腹。此等商贾,不杀不足以平民愤,还请陛下圣裁!”
裴寂拱手一礼,沉声道。
虽然早已知晓这件事,还亲眼见过长安城的惨状,甚至还斩杀了许多黑心商贾,但杨侑心中依然异常愤怒。
这大疫的导火索是他没错,可要是没有这些黑心商贾囤积居奇,疫情怎么如此惨烈。
既然不能责怪自己,那就只能拿这些商贾开刀,抚平自身的愤怒。
“竟有此事?这些商贾好大的胆子,竟然趁着大疫发国难财,吃人血,当真是罪不容恕!”
杨侑愤怒的拍了一下龙椅,整个人豁然起身,好似一条被触怒的真龙,肆无忌惮的宣泄着自己的怒火。
一股恐怖的威压弥漫而出,笼罩整个大兴殿,甚至朝着殿外蔓延。
一时间,除了李渊、裴寂等有不弱修为在身的官员,其余官员都被威压吓得跪倒在地,颤声道:“陛下息怒!”
“息怒!你们让朕如何息怒?长安城乃是天子脚下,首善之都,既然发生这等惨绝人寰之事,朕有愧于曾祖文皇帝啊!”
杨侑越说越愤怒,双眼通红,满脸愧疚之色。
顿了顿,他的目光落在李渊身上,吩咐道:
“丞相,这些不法商贾的商铺全部查封,所有商铺主事者全部斩立决,直系亲属三代不得为官!”
“不管涉及到谁,哪怕是皇亲国戚,杨氏宗亲,一律严惩不贷!”
李渊眉头微皱,本以为杨侑只是跟他发几句牢骚而已,没想到杨侑竟然会在大朝会上提出来,让他有些骑虎难下。
这些商铺背后,可是涉及到关陇世家、五姓七望,甚至还有他们李阀,这可不好处理。
但他不能这么说,本来长安大疫,城内就有谣言说是他李渊专权引起的。
如今再拒绝处罚那些不法商贾,要是传出去,他李阀岂不是民心尽失。
就算他不在乎那些黔首的想法,可李阀的名声不能丢啊!
沉吟了片刻,李渊缓缓道:“陛下,那些商贾昨夜被人杀死在家中,所谓人死债销,那些处罚理应作罢!”
杨侑锐利的目光死死的盯着李渊,接连质问道。
“怎么作罢?”
“就算朕同意,那些死去百姓的英灵愿意吗?”
“他们的亲人愿意吗?”
“此事不必再议,就这么决定了!”
“如果丞相不愿意接手此事,就由东辑事厂负责?”
李渊没想到杨侑竟敢一次次挑衅自己的权威,如今更是蹦出来一个闻所未闻的东辑事厂。
当即疑惑道:“东辑事厂?”
杨侑冷声道:“东辑事厂是朕刚刚成立机构,职责是察听大小衙门官吏不公不法及风闻之事,皇权特许,先斩后奏,只向朕负责。”
“陛下不可?”
还不等李渊说话,百官纷纷出声劝阻。
“朕意已决,诸位爱卿不必再议!”
杨侑顿了顿,继续道,“东辑事厂由宫中宦官组成,宦官乃是朕之家奴,难道朕连任命家奴的权利都没有吗?”
听到这话,百官尽皆沉默了。
就连李阀派系的人,都在李渊的眼神示意下闭嘴了。
在这一刻,李渊忽然发现自己有些看不透眼前这个小皇帝。
就在昨夜,他还对自己恭敬有加,尽管知道其中有做戏的成分。
但仅仅过了一夜,却敢在大朝会乾纲独断,尽显帝王风采。
小皇帝究竟有什么底气,让他敢直面李阀?
李渊默默思索着,眼底深处带着一股无人察觉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