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冠军
场上的两个人势均力敌，双方的擒拿尝试都被对方化解，体力的快速消耗让他们看起来像是在拥抱着喘息。
观众们的欢呼声逐渐转向喝倒彩，忽然，前排的一个观众从怀里抽出一把匕首丢进了场内，他大声喊道：“用这个！捅死他！”
两人同时扭头看向那把刀，他们对视一眼，其中一人率先扑了过去，但他的腿被另一人抓住。他们踩着对方朝那把匕首爬去，最终，右臂腋下多长了一条细胳膊的选手抓住了匕首。
他紧紧攥着对手的两只手腕，多出来的那只滑稽的，瘦弱的小手不断地把刀扎进对方柔软的肋部，很快，那人就像漏了水的皮球一样软了下去。
获胜者气喘吁吁地站起来，高举那把如镜面般光滑的匕首。这把武器会从此伴随他的死斗生涯，直到他被人杀死，这把武器才会被还给其原来的主人。
“看来新秀战的结果已经出炉。获胜者是——大风车！”
这场比赛居然是有主持人的，随着音响中传出饱含激情的声音，长着三只手的畸形人挥舞起他的三手，做出了他标志性的动作。
场地内的人逐渐多了起来，伊迪娅混在人群中走向东北角。
她根据体型认出了科博特和梅利，她慢慢凑了过去。
“我只看到了一群可悲的怪胎。”梅利低声念道，“这里似乎没有我们要找的人。”
“耐心点，主角们还没登场呢。”科博特回道。梅利注意到了靠近的伊迪娅，他回头，认出她后微微颔首致意。
“林宗耀呢？”伊迪娅问道，“他还没到吗？”
“他就在这儿，大概在附近吧。”梅利回道，“哦，对了，这事儿从档案上看不出来。”
他待伊迪娅靠近，解释道：“林的能力是被动型的，只要他在人群里，其他人就找不到他。”
伊迪娅点点头，梅利忽然回过头看向跟在她身后不远处的约翰，警惕道：“小心，我看不到这个人的视线，他不对劲。”
“不用在意，他是跟着我的。”伊迪娅说道。
“是吗。”梅利语气放松下来，干笑了一下，“看起来你有不少秘密。”
底下的选手又换了几波，杀戮的水准逐渐提升，从最开始的肉搏进化到了械斗。最后一组的双方挥着长剑连拼了几十回合，刀光剑影令人眼花缭乱，现场的氛围被带到了顶峰。
随着其中一人将剑刺进对手的胸膛，观众席上爆发出了海啸般的欢呼。那位选手跟着抽出长剑高高举起，血液喷涌，对手的尸体缓缓倒地。
然而，这一回主持人却没有为他欢呼。在那位选手振臂高呼肆意宣泄时，角斗场墙壁上的铁门忽然无声地升了起来。
选手背对着大门。似乎并没有察觉到。
在门洞内的阴影中，一个复杂而狰狞的轮廓缓缓浮现。
观众们注意到了，他们不约而同地噤声，看向了大门。
在这短暂而诡异的寂静中，选手终于察觉到了什么，他迟疑地转身。
一道压抑到颤抖的声音从音响中传了出来：
“女士们，先生们。让我们欢迎今晚的主角之一，出道至今未尝一败的，角斗场里的最强者——”
一根暗沉粗粝的狼牙棒曝进了焦灼的光线中，它似乎从未被清洗过，尖刺的缝隙间沾满了干涸的血肉和各色毛发。
“——冠军！”
随着主持人一个字落下，狼牙棒的主人终于显露出身形。他身高至少有两米，长得就像原始部落里的巨型石像，粗犷而野蛮。他几乎没穿衣服，只有一条条薄皱的皮物用粗绳系在腰间，垂至膝盖。
观众席上的气氛却并没有因为这个名讳而重新热闹起来。一种对于这些看客们十分陌生，却又理应存在于此的情绪被那个身影重新调动起来。
恐惧。
他们不约而同地往后退了一点，这道护在他们身前的深壑对于那个高大的身影来说，似乎并非不可逾越。
冠军俯身走出大门，狼牙棒在沙地上犁出一道沟。
刚刚获胜的那位选手握紧长剑，他侧着身子，面色极其难看地盯着冠军。突然，他手一松，长剑噗的一声落地。
“我不想跟你打，你不该是我的对手。”他脸上的表情崩溃了，他茫然无措地向后颓去，摸索着身后的墙壁，“让我出去，我赢了！让我走！”
热血的厮杀忽然变成了单方面的霸凌。现场一片死寂，只剩下可怜又扫兴的求饶声。
“让我出去，我们说好了的不是吗！我赢了的！”
冠军沉默地低头伫立着。他在等观众们向他发出邀请。
没有让他久等，前排的一个女人突然抓住栏杆，探出身子，扯着嗓子大吼：“你这懦夫，回头啊！干死他！杀了他！”
“废物！娘娘腔！”另一边的一个男人跟着喊道。
“用你的脑子，他的狼牙棒打不过你的剑！”
“……”
观众席上重新呼啸起声浪，一开始是对那位选手的指责与喝骂，但很快，那些汹涌的语句转移了轰击的对象。
“杀了他！冠军！”
“杀了那个懦夫，让我们看看你的实力！”
“杀！杀！”
冠军的嘴角扬起一抹微笑。他缓慢地张开双臂，紧接着，他手腕一转，松开了狼牙棒。
现场一片欢呼，有人甚至喊破了音。
冠军低下头，玩味地看着那位选手。他看似笨拙地迈开步子，一步一步地逼近过去。
那位选手跪坐在墙边，肩膀耸动着，满面涕泪。他没有做出任何反抗的动作，只是眼睁睁地看着。
冠军伸出手，盖住了他令人沮丧的脸。随后，他五指弯曲，单手抓着他的头把他举了起来。
冠军把他举过头顶，让观众们伸出手都能摸到那人的头发。
他脸上露着自信的微笑，在欢呼喝彩声中绕着角斗场走了一整圈，最后回到一开始那位撑着栏杆的女士面前，把那位选手举到她面前。
“这是献给你的，美人。”
冠军的嗓音如号角般低沉洪亮。
下一秒，他手指用力，硬生生地捏爆了那人的脑袋。
那位女士愣了一下，猛地往后弹开，爆发出了一阵介乎于欢呼和尖叫之间的高亢声音。
观众们的叫好声后知后觉地翻腾起来，冠军松开手，尸体落地。那位女士转过身，跪在地上呕吐起来。
“而他的对手……”
主持人的声音在此时精准地衔接。
“让我们有请，为杀戮而生的天才——”、
冠军转身，微微眯起眼，看向来处的大门。他身后的墙壁底下裂开一道口子，两个工作人员伸出铁钩，见缝插针地拖走了地上无头的尸体。
“——双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