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永别了牢笼
嘭——
伴随着一声巨响,灰白色的墙壁破开一个大洞,一个穿着白色罩衣,缺了一条右臂的男人面目狰狞,动作滑稽地从墙洞中冲了出来,在草坪上肆意奔跑。他右肩上的伤口看上去愈合已久,但姿态体势却笨拙得像是刚刚断臂,还没有适应新的平衡。
埋在草坪上的仪器泛起红光,百米开外,方形建筑的天台上,数台自动机枪低下枪口,瞄准着男人缓缓转动。
男人的速度忽然慢了下来,他扬起左手,一个微不可察的东西被垂直抛起。
“逮到你了。”
机枪在同一时间喷吐火舌,男人脚下溅起几人高的草土,他几乎瞬间被打成了一团脏雾。
数秒后,机枪停火,几个穿着胶鞋和一次性防护服的人拎着形似吸尘器的仪器上前,在男人的尸体周围搜寻起来。很快,他们找到了要找的东西。
一个人弯腰把它捡起,那是一枚硬币。
那人擦过硬币表面的脏污,一个笑容夸张到瘆人的小丑图案显现出来。他把硬币翻面,另一面的图案里,小丑嘴角下撇,表情极尽悲伤,眼中却藏着嘲笑。
那人朝向方形建筑高举单手,随后走回了破洞的墙壁中。
白河谷实验室,中央大楼,监控室。
最中间的大屏幕上,一只手举起了小丑硬币。安迪拨动摇杆,把镜头拉远,接着按下按钮,屏幕中的画面闪烁一下,切换到一间洁白的房间。
房间中央的地面上放置着一个边长两米左右的正方体铁笼,铁笼里摆着一个麻布面的单人沙发,一个穿着全套西装的男人颓坐在上面。
男人有一头杂乱的褐色卷发,白人。他没有系上外套的扣子,脖子上搭着的领带也没有系上,他的西装即使在监控中也显得不合身和廉价。
安迪咽了口唾沫。
一个男人背对画面走进房间,两个穿着防护服的人押着他。那人的双手背在身后,进入房间后,防护服解开了他的手铐,他立刻手舞足蹈地转身打起手语,但没有人搭理他,两个防护服很快退出了房间,关上了门。
哑巴看向笼子里的西装男,迟疑地走近,他抓住笼门的栏杆晃了晃,伸手抚过门上的密码锁,随后向西装男打手语。
西装男没有回应,只是时不时重重地叹气。
很快,哑巴的动作迟缓起来,他垂下双手,也开始叹气。数分钟后,他上前一步握住铁笼的栏杆,重重地把自己的脑袋撞了上去。
一下,两下,三下。
血液溅到西装男的脸上,领口,他仍然无动于衷。
没过多久,哑巴便倚着栏杆缓缓滑落,倒地。防护服进入,在一块板子上记录了什么,随后拖着哑巴的脚离开了房间。
地上留下一道断断续续的血痕。
安迪入神地看着屏幕,不知过了多久,西装男忽然毫无征兆地抬头,看向了监控。
安迪心里蓦然升起一股沮丧的情绪,他心脏绞痛,鼻头发酸,一滴泪流下眼角。
他手指发抖,抽搐。他艰难地按下遥控器,画面变换,他剧烈地喘息。
“呵呵,真险啊…差点把自己玩死了。”安迪扭头说道。监控室里还有四五个人,他们保持着不尽相同的坐姿,全身都被一件极厚的,类似宇航服的衣服包裹着。
衣服的外侧缠绕着不少纷杂的胶管,关节处则撑着许多金属细杆。液体在管内流动,细杆处的排气声不时响起,那些人在这身衣服的推动下不停地做着细微且随机的机械运动。
就像是在冒充活人。
监控室的门向两侧分开,一个脸颊棱线分明,神情自信而冷酷的金发白人男子走了进来,语气平稳:“别打扰我们的英雄,安迪。”
安迪向旁边一步,让出主控台:“很高兴你终于回来了,基里安。”
“别像个独自看家的小孩子一样,安迪。你毕竟是这间实验室的主管。”基里安说着,径直走到主控台前,“把你那可悲的眼泪擦干净。”
安迪一愣,抹了抹眼角。
基里安按动按键,屏幕上的画面快速地变化,纷呈的荧光笼罩在两人身上。
“我已经把一切都安排妥当了。管理局的人员名单没有变动吧?”安迪问道。
“当然。我们的人级别很高。”
基里安看向坐在一旁的几个白衣人,语气中透着期待:“这还是第一次……我们能有机会捕捉‘模仿者’这个级别的人物。”
……
“差不多了,还有十公里,靠边停车。”
仪表盘上的对讲机里传来队长的声音,黑色吉普,白色厢式货车,绿色雪佛兰依次靠边停下。
夜晚的公路空空荡荡,这条路没有路灯,也看不到城市或者村镇的灯火。路旁是树林和荒野。
几个人陆续下车,贺延走到货车后,与队长碰面。
“该你上场了。”队长看着贺延说道。
“让我看看我的皮囊。”贺延说道。
“当然。”队长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一位49区的特工上前拉开货车的后厢门,只见里面除了一套指挥设备和一柜子武器外,地上还躺着两个睡袋。
睡袋里的人分别是一个看上去比伊迪娅还要小几岁的白人女孩,以及一位身材丰腴的黑人大妈。她们都闭着双眼,脸上盖着氧气面罩;两台生命检测设备显示着她们平稳的心跳。
贺延释怀地笑了,“你这个该死的变态。”
队长脸上的笑容更盛,“这点时间符合要求的植物人可不好找,你可以随意选你喜欢的。”
贺延无奈地摇摇头,他转过身,一只手举着蝴蝶刀,另一只手摸向自己的后脊,语气中透着真诚:“那天晚上我真的只是随便说说,谁能想到你居然真把那玩意塞进了……”
他话没说完,队长握在腰间的手枪就开火了,枪声盖住了后面几个字,一个红点在贺延眉心浮现出来,血液缓缓流下。
蝴蝶刀铛的一声落地,贺延的尸体倒下。
队长咧开嘴,厚实的黑色胡须颤动:“我必须得说,这比我想象中还要爽。”
雪佛兰车内,伊迪娅透过玻璃看着这一切,好奇地问道:“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卢卡斯露出幸灾乐祸的微笑:“之前在一家脱衣舞俱乐部内,模仿者进入了一位女郎的身体,把尼克耍得很惨。”
伊迪娅沉默了一会儿,“他的真名是什么?”
“没人知道。你可以跟我们一样叫他的代号,或者称呼他当下的身体的名字。”卢卡斯回道。
“他到底是男的还是女的?”伊迪娅又问。
“谁知道呢?”卢卡斯耸耸肩。
“他作为个体的存在已经超越了性别的限制。非要说的话,他是个……”
卢卡斯斟酌了一下词汇。
“……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