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交换
这个始料未及的消息，让蒋不凡脑子有点过载。
加上本来就喝了酒熬了夜，他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离婚？你刚才是说你跟何煦离婚了？”他忍不住转过头看她。
“嗯。”周胜男确认道，但看着本来面无表情的蒋不凡忽然瞪大眼睛，心情顿时有些复杂。
“是他导致的吗？”蒋不凡问道。
“不是。”
“那是因为你？”蒋不凡有些惊讶。
“也不是……比较复杂……”周胜男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行，我不问了。”蒋不凡觉得自己有些反应过激，她不想说便罢了。
很快到了周胜男住的地方，她道谢下了车。
蒋不凡望着那个背影即将离去，心绪忽然有些波动。
“你等等。”蒋不凡喊住她，将车停在了路边，自己也跟着下去了。
“我好多了，自己可以的。”她试图拒绝。
“送你到家门口我就走。”他坚持道。
周胜男往前走着，蒋不凡紧紧跟随，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他之前极力保持的距离，此刻却明显地缩小了。
两人行至单元门口，周胜男转身目视他道：“就在这里了。”
“你现在，有人帮忙吗？”蒋不凡问道。
周胜男未及回复，他的手机便响了起来，她的余光瞥到，上面的名字是“钱晨”。
这个名字的出现伴随着夜晚的凉风，让周胜男最后一丝醉意彻底消散。
“你该回去了。”周胜男微笑着说，尽可能地保持着得体。
蒋不凡看了看手机，便点了点头，转身离去了。
“喂，怎么了？还没睡吗？”远远地，周胜男听到他接起电话，她的心隐隐疼了一下。
得知他订了婚和亲自感受到他订了婚，始终还是有些不同的。
但打开单元门后，她的思绪一瞬间便被“曲奇睡了吗”这个紧急而尖锐的问题冲散了。
是跟冯瑗约定了她今晚过来帮忙，但是也没说会这么晚回来，她的手机早就没有了电，此刻只能硬着头皮按门铃。
冯瑗果然很谨慎地先开了防盗门上的通风窗，看到是她，整个人都松了下来。
立刻开门把她让进来。
“我的祖宗，你怎么这么晚啊，你手机怎么也没电了啊，你再晚点回来我都要报警了。”冯瑗一脸崩溃的表情。
这个点了，冯瑗脸上的妆花了都顾不上卸，看来曲奇没少闹腾她。
“一言难尽，”周胜男一边脱鞋一边问，“曲奇睡了吗？”
“你不回来她哪里肯睡啊，一直说要等你回来，后来熬不住才睡着了。”冯瑗无奈道。
周胜男悄咪咪摸进房间，借着床头夜灯的那一丝微弱光源，猫下身看曲奇。
小家伙紧紧抱着怀里的兔子，嘴巴嘟着，满脸都挂着不高兴。
周胜男轻轻抚了抚她的额发，轻柔地说：“不生气了，妈妈回来了。”
曲奇似乎是在梦里听到了这句话，眼睛眨巴了几下，嘟着的嘴便松了下来。
周胜男关掉夜灯走出来，却看到冯瑗一脸纠结的表情。
“怎么了，有事直说。”周胜男开口问。
“今天我去接曲奇，总感觉周围的家长神情有点怪，老师也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冯瑗看了一眼她，继续说了下去，“我索性直接问老师，‘孩子发生什么事了吗’，老师就说确实出了问题，但他们还在解决，迟点会跟你联系。”
周胜男这才想起来，这个世界上有个叫做家长群的东西。
她连忙给手机充上电，翻出那个被刷到很下面，有99+未读信息的群。
果然出了点事情。
幼儿园的老师每天都会随机拍摄一些照片发到群里来，让家长了解孩子的情况。
而今天刚发完一批早上玩耍的照片，就有一位家长直接在群里把老师@了出来说：“可以不可以给我儿子来一张单独的。”
老师很礼貌的回应说：“专门拉着孩子摆拍他们的状态会不自然，我们会尽量拍到每个孩子的状态，希望家长理解。”
那位家长接腔：“其实也不是非要我儿子单独的照片，但是能不能不拍到那个兔唇小女孩，我有时候发朋友圈都感觉有点尴尬。”
老师回应道：“家长，有什么建议，我们私聊可以吗？”
想不到另一位家长也加入发言：“其实我也感觉有点尴尬，如果是公立幼儿园也可以理解，但是我们这个好歹也是一万多一个月的，不希望跟有缺陷的孩子一起读书应该也可以体谅吧。”
接着，群里的家长便开始七嘴八舌了起来，老师便不再说话了。
周胜男又往下翻了翻，烦躁地闭上眼睛，将手机倒扣过来。
转头才看到一起阅读了这些内容的冯瑗看上去比她还生气。
“还以为这贵价的幼儿园家长素质能高点呢，说的都是些什么东西！”冯瑗指着屏幕骂道。
“明天老师找你的话，我陪你去吧。”见周胜男没搭话，她便自告奋勇道。
“省省吧，你再请假，你老板该挂脸了，”周胜男反过来安慰她，“放心吧，我自己能搞定，也不是第一次面临这种情形了，我有心理准备。赶紧睡吧，你看你的黑眼圈都重了。”
虽然幼儿园的事情接踵而来，但周胜男还是决定优先处理昨晚发生的那件糟心事。
饭吃了，酒喝了，她还差点被占了便宜，虽然她并没有因此觉得多么委屈，却也不愿意就这么不了了之。
王医生看到她的时候，表情微微僵硬了一下。
但还是故作镇定地露出了他那一口烟渍牙道：“周博士，这么远从湾城过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周胜男淡淡一笑说：“我不找你，我找你们中心主任。”
“你找他要干嘛？”王医生脸色一喑。
“王医生，昨天你跟我说要看看有没有合作机会，一个晚上也没有聊出结果来，我想，你应该是没有决定权，所以，我直接来跟你们中心主任聊应该更直接一些。”周胜男面色如常地说。
“你站住。”王医生伸手拦她。
周胜男脸色一凛，王医生的手便在空中滞住了，她淡淡说：“除非王医生能拍板个什么订单……”
“别在这说行吗？”王医生将她拉到一处人少的楼梯口，“你到底想干什么？”
周胜男来之前，特地查了一下王医生所在医院的整容中心，设备陈旧，甚至连主页的链接都不太点得开，而他一个副主任医生，却代表中心在展会上跟各路医药公司大谈特谈，其实是冒着这家公立医院的名，帮美缘中心搞些机器来试用，又借口是试用期，签的都不是正式合同，等医药公司发现情况不对的时候，便只能压低价格销售，有些气不过的，也只能拿回这台二手机器，也难免会有些损失。
他干得这勾当虽然难看，但医药公司的销售自己也没有太大的损失，所以一般会选择忍气吞声，不去维权。
时间长了，王医生的胆子便越来越大，这次竟然想把周胜男当性资源供给林院长。
王医生此刻似乎才意识到自己踢到了铁板。
“你和那个林院长，占用了我这么多时间和精力，一百万的订单您看合适吗？我司新出了一台第三代射频，感觉很适合美缘中心。”跟着王医生走到一旁的周胜男，直言道，还特地把“美缘中心”这几个字加重了念。
“你疯了吧，我们又没有怎么你，你当我是冤大头？”王医生怒道。
周胜男不紧不慢地打开手机里的一份文件，怼到王医生的眼前：“你给我下得药，是医疗机构才有资格采购的药品。”
“你……”豆大的汗珠从王医生额头上落下来，“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给你下药了。”
“我为什么要证明你给我下药？我只需要举报你作为一个医生，私带医院的药品用于非医疗用途就行……你的这份工作，一年少说也有大几十万收入，比起被纪检调查停职，算帮美缘中心垫些钱或许才是安全牌吧。”周胜男微微侧头，观察着王医生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变化。
“如果我说不呢……”王医生发狠道。
“我有些医疗行业的大群，也有松湖城医疗纪检办公室主任的联系方式，看你喜欢哪一种方式了。”周胜男嘴角傲慢地上扬。
“你发啊，你可以直接毁了我，还来找我一趟干什么？”王医生想撒泼，但他故意压低的声音还是透出了他的心虚。
周胜男微微一笑：“毁了你对我有什么好处？”
“行……”王医生愣了愣，摆摆手道，“你把合同发我吧，我这个月内就让林院长签下来。”
“这周内。”周胜男晃了晃手机，“合同已经发到你微信了。”
“哦对，”周胜男往下楼的台阶走了两步，回头道，“出于对同行的保护，以后也别让我看到你出现在任何医药展会。”
说罢，她便头也不回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