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退宁道奇
陈源掷地有声，道破矛盾根源，是利益，而非苍生！
魔门也好，佛门也罢，甚至存在感极低的道门，之所以参与天下争霸之中，归根结底，还是为的从龙之功！
佛门道门自无需多说，为免灭佛、灭道之事重演，他们都需要新的九五之尊承认自己的位置！
至于魔门，从其历史渊源来看，更是迫切的需要一个能支持他们的君主，以打一场翻身仗。
先秦时期，百家争鸣，百花齐放，自汉董仲舒“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百家退场，魔门两派六道不过是不甘败退想寻求翻身的几个流派抱团取暖而渐渐形成的联盟而已！
在一次次的失败中，他们虽然传承了下来，但名声却也在胜利者口中变成了人人喊打，谈之色变的魔门。
最初的魔，不过是成王败寇，离经叛道，只是一直失败，难免心态失衡，为求胜利，渐渐不折手段，终是成了名副其实的魔。
江湖看似精彩，但放眼天下，它只是其中很小的一部分，所以白道也好，魔门也罢，都各施手段，多方奔走，只为选择符合自身利益的执政者。
偏偏陈源崛起太快，又过于神秘强势，根本没有给他们任何一家交好的机会，绝不是符合他们利益的‘明主’，他们又怎么会支持？
陈源清楚这些，但他不在乎，因为此界还有一条更残酷也更简单的法则——弱肉强食！
他足够强，他就是利益的分配者！
以前如何，他管不了，但现在，他强，他的规矩，才是规矩！
宁道奇恍惚间感觉此时的陈源就如南天门显现，手持传国玉玺，身携大宗师之威，是否天命，他说了才算！
一时间，他无言以对，因为他心知肚明，陈源所说虽有偏颇，却是事实。
之所以说有些许偏颇，是因为他们是真的希望乱世早日结束——乱世之中，百姓活命都难，哪有闲工夫拜佛信道？
早日统一，天下大治，才有他们发展壮大的空间。
而由谁统一，就得看各家手段了！
各方心知肚明，却从不摆在明面，而今被陈源点破，宁道奇心中升出异样。
自己修了一辈子的道，仍看不透名利，反不如陈源心与意合，将心中所想明晃晃的摆在台上！
就如他那一式散手雏形，能一掌隔断仙凡，亦能隔断各方算计，任你施展手段，他尽数接着！
想到这儿，宁道奇只觉自己引以为傲的超然武道意志不过是自欺欺人，自己算什么仙？
忽的，他面色大变——他败了！
他只守不攻，硬拼之下，无伤接下陈源一记散手，在旁人看来，至少也是平手，甚至可能隐胜一筹，就连他先前也是这样认为！
可武道意志的动摇，证明在方才的交锋之中，他败了，他显然没经过南天门的考验，否则绝不会动摇！
“好一个正统！好一个南天门！”
看着手持玉璧昂扬而立，似可敕封仙神的陈源，宁道奇赞叹不绝：
“果真人外有人，今夜之战，令老夫获益匪浅，既胜不了阁下，再说什么，想必你也不会听，只请殿下谨记一念可为恶，一念可为善，善恶只是一念之差。”
他已恢复负手身后的仙姿妙态，气定神闲，踩水飘然而去。
陈源这才仰首看向天穹，见月明星稀，心有所感，几句诗浮现在心间，情不自禁念诵出来：
“哀吾生之须臾，羡长江之无穷，挟飞仙以遨游，抱明月而长终。”
宁道奇一只脚忽被水面打湿，心神大震，这是求道而不得道者最真实的写照，他如此，陈源亦如此。
忙敛心神，速度更快几分，武道交锋，他不落下风，意志交锋，陈源胜半筹，言语交锋，他狼狈而走！
还好，无人知他心中狼狈。
陈源也有些惊讶，他并非想抄诗赋显圣，只是此刻忽然就有了那种心境，恰恰这几句可以概括。
此刻，时空仿佛被打通，连起了陈源和苏轼。
“还不错。”
陈源释然一笑，再不管旁人，折回船上，让徐子陵掌舵，折回洛阳，江面上仍有船只，却无灯火，生怕被注意到。
今夜，有道人如仙临尘，被阻南天门外！
除了当事人，没人知道其中凶险！
在外人眼中，只看得到两人过了一招，平手，宁道奇无功而返！
唯有临近的独孤凤和尤楚红知道那看似平平无奇的一招之间，到底有多恐怖！
……
夜深了，云层渐厚，遮住了月光，天穹实际上的黯淡下来，洛阳的风雨，终于是降了下来。
魔门一处据点，大小美人都面色阴沉，只觉得此行诸事不顺。
傅君瑜被救走了，不仅杨公宝库没戏，还招惹上了‘奕剑大师’傅采林，和氏璧那边同样告吹，同样惹来大宗师，且是两个！
天下间的大宗师就那么几个，偏偏魔门短短几日，接连招惹了一个又一个，她们实在想不明白事情是如何演变到如今的地步的。
“师父，师妃暄选择了一个大宗师，我们还要斗吗？”
婠婠悦耳的声音夹杂着一分疲惫，三分不甘，五分无力。
她很清楚自己的任务，其实只是和师妃暄对决，武力也好，眼光也罢，只要能胜师妃暄，她这一代，就是魔门赢了。
可惜无论哪一方，她都没赢，武力上，她无必胜的把握，眼光上，师妃暄选择的，是一个大宗师，而她根本无法选择，只能与杜伏威之流合作。
祝玉妍理解婠婠的心情，她心中同样升起无力感，目光闪烁，她迅速分析着当前的形势，忽发现自己走入了误区。
实际上，魔门和陈源并无仇怨，慈航静斋能支持他，魔门同样可以支持他！
想到此处，她心中有了一个想法，看向婠婠：
“你去接触陈王，留在他身边，务必压师妃暄一头。”
说着，她只觉心口忽的一痛，像被大锤砸了一下，一个女人的影子浮现，而后又化为一个邪魅男子。
婠婠还未反应过来，就发现祝玉妍的气息骤然迸发，自小就对祝玉妍的畏惧让她第一时间应下：
“婠婠遵命。”
祝玉妍被她的声音惊醒，摆了摆手让她退下，看向远处，神色复杂，只在心间低喃：
“碧秀心……石之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