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幽州商路！
夜色幽深。
马车行进在东郭街道上，车轮碾过石板路，发出清脆的声响。
刘备坐在马车上，神情落寞。
今日见卢植，刘备最终没有答应卢植的请求，见卢植无奈痛哭，自己心里也跟着不是滋味。
刘备不能同意卢植的要求。
眼下，士人群体掌控国家绝大多数土地，他们分割朝廷的税收，挑战朝廷的统治，是皇帝的心腹大患。
帮他们解除党锢，皇帝知道了，肯定麻烦。
而且救几个被党锢之人纵然能被这些人答谢，但整个士人群体还是会指责自己与宦党联姻。
被禁锢之人早已失势，在风评上，恐怕也帮不到自己。
这种两边得罪人的事情，刘备绝对不会去做。
回到家中，刘备刚进寝室，就听见外边有长剑格斗之声。
刘备赶紧出门，见一黑衣女子正和陈到斗剑，看那女子用剑的路数，正是张婕。
“住手！”
陈到和张婕闻言，一起收剑。
“你是谁？”陈到问道。
刘备低声道：“陈到，这是我的密探，此来有事要说。”
陈到皱眉问道：“既然是将军的密探，为何突然袭击我？”
张婕笑道：“自然是想试一试你的剑术，你的剑术还行，和吴班差不多。”
刘备呵呵笑了一声道：“你这话别让吴班听见了，他可是自幼练剑，一直很相信自己的剑术，陈到的剑术，不过练了一年。”
“天资很好啊。”张婕夸赞道。
“进来吧。”
刘备请张婕进屋，陈到依旧在屋外侍卫。
进了房间，张婕照例和刘备一番缠绵，情到浓时才依依不舍放开。
“你来找我什么事？”刘备躺在床榻上，怀抱张婕问道。
张婕眨了眨眼道：“你好福气，第一美人要嫁给你。”
“我没答应。”刘备摇头道。
“你没答应没用，皇帝陛下已经同意了，张让虽然一时没压住卢植，但有皇帝的首肯，早晚能促成这婚事。”张婕蹙眉道。
“陛下同意了？”刘备有些惊讶。
张婕点头道：“是的。”
张婕在宫中做密探，这消息应该不假。
刘备问道：“貂蝉让你来的吧？她什么意思？”
“除掉冯嫣，一了百了。”张婕答道。
“呃……”
刘备尴尬笑道：“你们就想到这么个主意？”
“行吗？”
“当然不行了。”
刘备摆手道：“冯嫣正在和我谈婚论嫁，她忽然被杀，我能脱得了关系吗？况且她也无辜。”
“这……”张婕又眨巴了一下眼。
刘备笑道：“不想让冯嫣嫁给我的大有人在，你和貂蝉好好潜伏就是了，不要轻举妄动。”
“谁不想让冯嫣嫁你？”张婕问道。
“我也想知道，这个人究竟是谁。”说着话，刘备的眼神深邃了起来。
吴倩被暗害之事，刘备也曾怀疑过吴匡，因为吴倩省亲的行踪，吴匡是知道的。
但吴倩回忆，那伙贼人是奔着取性命来的。
这就很大概率不是吴匡的人。
吴匡对吴倩还是很疼爱的，即便迫于压力要取消联姻，最多也就是将吴倩藏起来，而不会杀了。
刘备心忖，暗害吴倩的幕后之人也许会浮出水面。
……
东郭，袁隗住处。
密室中灯光闪烁。
卢植深夜到访，告知袁隗，张让以解除十几人党锢的条件，换取自己同意刘备婚事。
之前袁隗请卢植反对这门婚事，如今卢植有了动摇，也不好不对袁隗说明。
袁术在一旁伺候，为二人添茶。
“你什么意思？”
听完卢植的叙述，袁隗目光阴冷，低声问卢植道。
“袁公，这些被党锢之人着实可怜，我求玄德同意这门婚事……”卢植低着头说道。
“你糊涂啊！”
袁隗厉声道：“你作为士人领袖，海内人望，怎么能与张让媾和？”
“可他能释放那些人……”卢植叹息道。
“我早说了，解除党锢这事，不是不办，而是要在关键时刻发力，一锤定音，你急什么？”袁隗继续言道。
“我确实急了。”卢植语气中带着自责。
“好了。”
袁隗喝了一口茶道：“你先称病告假一段时间，不要再和张让见面，这件事，你也不要参与了。”
“好。”
等卢植走了。
袁术在袁隗一旁道：“就怕卢尚书还是忘不了那些被党锢之人，暗中再给刘备施压。”
“这也是我担心的。”袁隗点头道。
“这件事该怎么办？”袁术问道。
袁隗看着袁术，想了想道：“实在不行，你把冯氏娶了。”
“我？”
袁术有些吃惊，吞吞吐吐道：“我有妻子了。”
袁隗点头道：“你妻子不是身体不好吗？应该活不了多长时间了。”
“咱们可告诉冯芳，先把冯氏纳为妾室，回头再扶正。”
“可立下字据，不由他不同意。”
袁术轻轻咳了一声，心忖妻子身体好着呢，但叔父说她身体不好，她很可能会不好。
“真的要娶冯家女儿吗？”袁术还在犹豫。
袁隗笑道：“冯芳就这么一个女儿，以后偌大的家业都是女儿女婿的。”
“可是，叔父，娶曹节之后，你就不怕我被孤立？”袁术问道。
“宦党也是党，你怎么会被孤立？况且有叔父在，谁会孤立你？”袁隗冷笑一声道。
虽然士人群体反对宦官，但世家大族和宦官联姻的也不在少数。
和宦官联姻，能快速获取和皇帝亲近的机会，这是最直接的利益。
曹节虽然死了，但党羽犹在，这些都是政治遗产，袁术掌握了不是什么坏事。
毕竟以后的家主是袁基，也不靠袁术作为袁家的门面。
而且袁隗也有考虑，袁术纳了冯氏为妾，就掌握了主动权，如果以后宦党不行了，可以选择不扶正，或者设法弄死。
毕竟有三年时间可以观望。
见袁术犹豫，袁隗问道：“怎么了？冯氏可是倾国倾城的美人，你不同意？你不是平日里挺喜欢寻花问柳吗？”
说到这里，袁术立即抖擞了精神。
“多谢叔父，侄儿自然高兴。”
自己有隐疾一事，袁术可不能让外人看出来，仔细一想，追求冯芳的女儿，也是个掩人耳目的办法。
袁隗点头道：“我这就去冯家提亲，四世三公的袁家，和孤身一人的刘家，对于冯芳来说，应该不难抉择。”
……
第二日。
天空下起大雨，雒阳城一片水气环绕。
即便如此，袁隗也不敢耽搁，叫上袁术，一起来见冯芳。
冯芳没有去军营，听闻袁隗到来，吃了一惊，赶紧来接见。
几人进了正厅坐下。
冯芳拱手道：“袁公，没想到你能来此。”
袁隗笑道：“子侄的婚事，我不能不用心。”
“哦？”
冯芳有些疑惑。
袁隗介绍袁术道：“这是小侄公路，我二哥袁逢的嫡次子，如今跟随我为幕僚，也在虎贲中郎将部任百人将。”
“哦！”
冯芳当然知道袁术，袁术的风评是一身侠气，敢作敢为，还是不错的。
袁隗捋了捋胡子道：“小侄看上了令爱，想请我来说亲。”
看袁术有三十岁了，冯芳啧了一下嘴道：“公路恐怕已经成亲了吧。”
“没错，儿子都有了。”袁隗笑道。
冯芳脸色一黑，有些不想说话，心忖自己女儿就算再没人提亲，也不至于做个妾室。
袁隗大言不惭道：“令爱也到了婚龄，拖下去不是什么好事，公路的妻子身体不好，医者也说了，就是两三年的事。”
“我的意思是，让公路先纳令爱为妾室，过两年扶正，这也不耽误令爱的婚事。”
冯芳深吸了一口气，心忖袁隗说得好听，要是袁术的妻子不死怎么办？难不成女儿一辈子跟着他做妾。
袁隗看出冯芳的担忧，于是言道：“老夫可立字据，三年后不管公路的正妻在不在，都将令爱扶正。”
“这？”
冯芳一听这话，便有些心动了。
……
“将军，袁隗找到冯芳，为袁术求娶冯芳之女，答应先纳为妾，三年后扶正，冯芳已经同意了。”
“知道了。”
刘备在冯芳身边安插的将官，得知冯芳为女儿定下婚约之事，立即回报刘备。
这次危机算是解决了。
刘备也知道了，在幕后策划加害吴倩之人。
这时候，最不痛快的恐怕就是张让了，跑来跑去，费尽心思，还是没有斗过袁隗。
虽然连日大雨，刘备还得入宫当值。
进了待诏处，也没什么事，刘备就找了个地方，打起盹来。
过了一会儿，有侍从来寻刘备，说皇帝有事垂询。
刘备往皇帝那里去，半路遇到了张让。
“张常侍。”
张让看见刘备，展颜一笑，招呼刘备过去。
“玄德，我给你的玉佩，你怎么不用啊，我怕你在雒阳不好立足，这才资助你，白费了我一片好意。”
刘备取出玉佩道：“常侍，要不还给你吧，无功不受禄。”
“你又跟我见外是不是？”
张让笑着说着，又把玉佩塞了回去，拍了拍刘备的手道：“你要是不愿意换钱，就带在身上，也算我送你的一件小礼物。”
“多谢张常侍。”
张让眯着眼睛道：“进去吧，陛下等着你呢。”
刘备对张让拱了拱手，迈步走进德阳殿内室。
一副地图立在房间中，皇帝正看地图，见了刘备，让刘备赶紧过来。
“拜见陛下。”刘备躬身拱手。
“不必多礼。”
皇帝指着地图道：“玄德，去年讨羌胜利后，平定的时间不长，凉州不少官军又和羌人开战了，朝廷的商路也被掐断了。”
“如今，朝廷织造的丝绸往西出不去了，朕听说北边还有一条商路，你知道吗？”
刘备指着地图道：“漠北有一片连绵的草原，可通幽州和西域，不过这条商路在鲜卑人手中。”
皇帝叹了一口气道：“看来北边的商路也不可行。”
“也不是不可行。”
刘备言道：“鲜卑虽为蛮族，但重视商贸，对来往商队予以保护，实在不行，朝廷可以把货物卖给幽州的外商，咱们少赚点，让他们承担风险。”
“你有熟知的商人吗？”皇帝问道。
“确实有一些。”刘备点头道。
“这件事交给你办，少府织造的丝绸堆满了仓库，得赶紧卖出去，补充朝廷用度。”
刘备领命，和皇帝商议了一些细节，拿到诏命，便要告辞。
皇帝忽然问道：“对了，冯芳女儿和你的婚事，定了吗？”
刘备摇头道：“据臣所知，冯芳女儿和袁公路定了婚约。”
皇帝一皱眉。
“袁公路？袁逢家的老二？”
“正是。”
“他不是结了亲有儿子了吗？把张让叫进来！”
出了门，张让对刘备稍稍拱手。
刘备拱手道：“张常侍，陛下有请。”
张让笑了笑，悠悠离去。
刘备啧了一下嘴，生怕这事还有变数。
进了内室，张让见皇帝一脸不快，心里却有着一丝得意。
皇帝果然怒道：“你们当朕死了吗？曹节有拥立之功，他的后人沦落到给人做妾，你让人怎么看朕，你们不要脸，朕还要呢！”
张让叹了一口气道：“这也没办法，袁隗是想维护刘玄德，怕他和宦党联姻，被士人孤立。”
皇帝目光一冷，沉声道：“袁隗的担心有道理，我可用之人，和士人关系还行的，只有刘玄德了。”
今早，张让看皇帝瞅着地图发愁，问起了皇帝的烦忧，得知皇帝想通过幽州商路卖丝绸，便推荐皇帝咨询刘备。
推荐时，张让有意无意提了一句冯芳女儿，让皇帝心中有了这个意念。
皇帝得知冯芳女儿没有和刘备订立婚约，大发雷霆，这一切都在张让的掌控之中。
唯独没想到，皇帝还不想让刘备做孤臣。
看来这一局，袁隗要赢了。
张让皱了皱眉头，心忖要是冯芳女儿给袁隗侄子做妾，真是打脸一众宦党。
冯芳这事做得太糊涂。
想了想，张让拱手道：“陛下，若是不想让冯芳女儿做妾，臣倒是有个办法。”
皇帝沉声道：“让嫣儿嫁给刘备，是朕考虑不周，这件事不可再说。”
张让笑了笑道：“臣以为，陛下可下诏，让冯家女儿去炼真观修炼，陪陪公主，这婚事也就没法进行了，虽然修炼清苦，也比做妾好些吧。”
历史上，冯家女儿嫁入袁家，被袁术的妻妾折磨致死，最后伪造成自杀，吊在厕所之中。
张让不知道，自己的建议，能救冯家女儿一命，心里盘算着不让宦党丢面子就行。
炼真观位于南阳，是光武帝姐姐湖阳公主建立的皇家道观，后来用来收容失势的皇族女子。
皇帝的第一位皇后宋氏为窦武同乡，皇帝杀窦武后，随即废后，宋氏上交印绶后郁郁而终。
宋氏有一女儿封号万年，被安置在炼真观。
皇帝想了想道：“这倒是个办法。”
张让终于心满意足，当完值，告辞离去。
来到家中。
侍从来报，张燕之子张方到了。
张让让人请张方来见。
“张常侍。”
张方来雒阳做质子，显得收敛许多。
张让让张方坐下，冷声道：“你知道你为什么来雒阳吗？”
“知道。”
“你那父亲，太不让人省心，他现在有郡守之权，还心心念念报私仇！”张让训斥道。
张方叹息道：“父亲说了，一枪没杀了刘玄德，是他命大，有这一枪，也和张牛角大伯有了交代，今后便不再寻仇了。”
“这就对了！”
张让点头道：“我这就送你去刘玄德那里，你好好学学规矩。”
“是。”张方答道。
“另外，你也帮我盯着刘玄德，有什么消息，及时告诉我。”
……
曹嵩告病辞官，少府由樊陵接任，刘备来到少府织造处，查看了丝绸存货，果然满满当当。
樊陵也说，西边商路不通，丝绸出不去，少府都没钱买生丝了。
回到家中，刘备便召集文武，商议去幽州卖丝绸之事。
贾诩自告奋勇，要跟着去。
简雍嗤笑道：“文和，我还以为你不喜欢出远门呢，是不是觉得做买卖有油水，才非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