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幽州
“你在房间吗。”
屋外传来少女清冷的声音，金琳灿有些恍惚起身，茫然开门。
“扶摇，你怎么来了。”
她心中带了几分惶恐。
因为老祖宗仙逝，家里已经乱作一团了。不少平时附庸于金家的末流门派都上门打探消息，说是吊唁，实则是试探金家实力。
金琳灿远离家族，但身边几个交好的朋友却也是知道她家中情形的。
她平日说话直白，得罪了不少人。朋友们从前还愿意为其家族权势而忍让着讨好她，可一得知消息后，一个个立刻对她态度一落千丈，变得冷冰冰。
才八岁的金琳灿，再怎么样也还是个孩子。自然无法接受这一夜之间的落差。
看着门前依旧淡定孤傲的孟扶摇，她是多么害怕孟扶摇也因此事而疏远她。
“我本是想告诉你我筑基了，以后不用去上课了。不过刚才打听你住哪里时听说了你家里的事。”
“你没事吧。”
“我没事。”
金琳灿勉强扯起个笑来，但心却又凉了几分。
孟扶摇已经筑基了，可她却才刚炼气二层。同样的年纪，两人差别却越来越大，如今自己没有了家族做靠山，岂不是更不配在她身边了？
“我只是一时间不太能接受。老祖宗他是家族最厉害的存在，我从小看到他时，都觉得他是那么高不可攀，宛如真正神仙似得。可那样的人，居然也会说死就死吗？”
金琳灿引孟扶摇进屋，坐在桌前，久久无法回神。
她对老祖宗并没有多少感情，只是在生死面前，却仍忍不住心有戚戚。
孟扶摇看着因事故而变得成熟的少女，忍不住想起与曲婉欣生活在山村里那几年。
清林村依山傍水，村中人主要经济来源便是去山上采药下山卖。
那时孟扶摇三五岁，突发暴雨，山洪侵泄而下，小村庄幸免于难，当日上山的人却无一不丧命其中。
二人的父母皆死于此。
孟扶摇和曲婉欣两个小孩，既干不了活，又要费心养。村里的人没一个愿意收养他们。
最后村里人一合计，决定每月给她们一袋米，其他的就再不管了。
那时孟扶摇脆弱崩溃，离开了父母的她，完全不知该如何生活。
曲婉欣也是如此，只是她比孟扶摇更先振作。
与山洪同样天气的电闪雷鸣中，她拉着她的手，双眼灼灼。
“如今只有咱们二人相依为命，从此之后，你我便是亲姐妹了。”
“等再长大些，咱们一定能出这山里，一定能成为人上人。”
那时的两人恐怕谁都没有想到，未来事情发展有多么始料未及。
百年时间，怎能保证人心一成不变。
从回忆里回神，孟扶摇下意识握住了金琳灿的双手，如同那晚曲婉欣那般。
曲婉欣让她认识到朋友也会成为仇人，却并不会让她对其余人失去信心。
她会更谨慎的对待别人，同时也相信着，世界总是有真心存在的。
孟扶摇安慰，“生死有命。除非飞升，否则死亡将是每个人都不可避免的。”
察觉到手心温暖，金琳灿先是一愣，而后微微一笑，心中猛的安定下来。
“是，所以世人才追求飞升。”
“昨夜家里来了传讯，让我回去一趟。我已经向宗门请了假，明日便出发。”
“你家在哪？”
“幽州。”
孟扶摇仔细回想一番，那里距逍遥宗还是有些距离的，“家族中没有人来接你吗？”
金琳灿摇摇头，“家里这么忙，他们当然没时间来管我这个无名小卒。”
她的语气里透出几分幽怨。
身为家族同一辈里最差劲的，她不仅被其余人看不起，就连亲生父母也觉得她有辱家门。
“没事，我会小心些回去的。”
金琳灿虽是这样说，但还是能看出有几分不自信。
“这次回去要花费几日？”
“算上路程大概七日吧。”
还来得及，十五天后半玄秘境才开启。
正巧这几日忙于修炼，没再出门过，正巧借着这个由头，她也能出门逛逛散散心。
“我陪你一起回去吧。虽说我也才筑基，但多一个人就多一分力量。万一遇上什么不测，咱们还能一起上。”
“真的？”
金琳灿双眼冒光，完全没有想到孟扶摇居然主动提出要跟她回家。
扶摇果然是与其他人不同的。
只是高兴过后，她又犹豫起来。
“会不会耽误你修炼，毕竟来回也要七天时间。”
金琳灿太了解孟扶摇，知道她恨不得每一分每一秒都利用起来修炼。
“没事，这也是一次历练。”
孟扶摇笑着，看出金琳灿还在犹豫后又道，“咱们不是朋友吗，朋友之间还用计较这点小事？”
金琳灿忽的笑了起来，“对，咱们是朋友。”
翌日一早，二人从宗门出发。
她们此行计划来回四日在路上，三日为金家老祖吊唁。
两人刚踏入必经的森林，便被其中阴冷影响的打了个冷颤。
“树叶把太阳都挡住了，怪不得这么冷，这么黑。走进来的时候还以为到了另一个世界呢。”金琳灿搓着自己的胳膊，有些害怕的看了孟扶摇一眼。
此时她是多么庆幸身边有一个同伴，让她多了许多安全感。
谁知，平日里事事淡泊无惧的孟扶摇，此刻脸上却冒起薄薄一层冷汗。
“扶摇，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金琳灿关切询问。
孟扶摇微微直起腰身，倔强道，“我没事。”
她的身体并未有什么不适，可心脏却不自主越跳越快。
原因无他，这片森林，与她前世惨死的那片森林太像了。
闻着空气中泥土和植被混杂的味道，仿佛丹田已经隐隐作痛，手中的剑下一秒就会被夺走，然后兽潮来袭，将她啃食吞入腹中。
孟扶摇暗暗捏紧拳，内心为自己作建设。
这里没有曲婉欣，也没有兽潮，她会提升自己实力，绝不会让上辈子的事重蹈覆辙。
这些日子她这么刻苦，不就是为了让自己能自由肆意不用担心生命危险的活在世界上吗。现在只是一片森林，她怎么能害怕。
脑中闪过些许清明，内心深处的恐惧却依旧不断冒出。
等等，这森林似乎有些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