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国庆假期，好不容易才抢到回程高铁票。
刚上车，座位却被人占了。
是个身怀六甲的孕妇。
还未说话，周围人的嘲讽蜂拥而来。
「她是个孕妇，坐一坐怎么了？现在的小伙子怎么一点公德心都没有。」
「看着还是个大学生，道理都学狗肚子里去了。」
「大妹子，你就在这坐着，他不敢碰你。」
我：「……」
1
我拿着高铁票刚走进车厢，就听到一群嬉笑声，几个男女正伸着脑袋和一个女人说话，似是在关心她，又夹杂着自说自话的趣味。
「我那大小子在肚子里时也是好动，整天踹的我腰酸背痛，你这胎准别是个小子。」
「大妹子，你咋一个人坐车，多不安全啊，放心，我们几个多照看你些。」
「别忙活了，快坐下，小心闪着腰。」
我按着车票上的数字找到自己的座位时，正巧站在那个几个说话人的中间，而坐在我位置上的是一个孕妇。
一个不安的念头闪过。
我客气地开口。
「你好，这好像是我的位置。」
女人看了我一眼，有些无措地揪着袖口，脸上挂着懵懂的不解。
倒是旁边的大妈先开了口。
「小伙子，你搞错了吧，我们这都聊半天了，怎么会坐错位置？」
「你再去好好找找吧，别耽误我们说话。」
我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再三确认无误后将车票展在他们面前。
「这的确是我的位置。」
女人扶着肚子站起来，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看自己的车票。
「不好意思，小伙子，好像是我坐错位置了。」
「国庆的票太难买了，我好不容易才抢到站票，这个位置一直没有人我就想着坐一会儿缓缓，肚子大了腿有些站不稳，我这就给你让座。」
倒是旁边的一个六十多岁多岁的大爷先站了起来。
「小伙子，她是个孕妇，坐一坐怎么了？现在的年轻人怎么一点公德心都没有？在我们那个年代，让座可是先进典范。」
接着又有人开口。
「你身强体壮的，站一会没什么的，大妹子坐不了多久就下车了，回头再把座位还给你就是了，一看你小伙子就是个懂事的。」
有人唱黑脸有人唱白脸，倒是把我说的下不来台。
算了，懒得跟一个孕妇计较。
我拿上行礼准备去车厢连接处待着，不知是不是看错了，转身之际瞧见那孕妇的眼中闪过一抹得逞。
2
我在车厢连接处站了将近两个小时，那边也聊得热火朝天两个小时。
腹部的抽痛断断续续传来，我慢慢蹲下身子，做完阑尾炎手术一个月，医生是建议我要注重休息的，平时在学校和家里也没什么劳累的事情也就一直没有感觉，如今站了两个小时就不行了。
一想到回到学校还要四个小时，以我目前是身体状况是绝对坚持不了的，而座位那边，孕妇显然没有要下车的打算。
且那本来就是我的座位，我不想再让了。
我径直走到自己的座位前，依旧好言好语。
「这位大姐，我身体不太舒服，可以把座位还给我吗？如果你需要座位，可以去餐车坐一会儿。」
之前的那个大爷又要站起来，我赶忙先开口。
「大爷，您是要把座位让给这位大姐吗？您真是老人中的这个。」
我竖起大拇指连连称赞。
一个抱孩子的大妈皱着眉头睨我。
「什么不舒服，你个大小伙子怎么这么小心眼，就一个座位来来回回演戏，还不害臊。」
「小云，你别让，给孕妇让座是应该的，谁也不能说你。」
原来那个孕妇叫小云。
可此刻，面对我的话，她纹丝不动，只一脸无辜委屈地看着身边的正义人士。
众人听到吵闹声纷纷看向我们这边，歪着脑袋指指点点。
「瞅他那行李箱，还是个大学生呢，道理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现在真是世风日下，让孕妇给他让座，亏他有脸说出口。」
「一看就是缺少家教，上梁不正下梁歪。」
听到这我再也忍不了了，声音拔高了好几个度。
「关你们什么事，这么正义倒是把自己的座位让出来啊！」
「这位大姐，我再说一遍，这是我的座位，请你离开！」
小云站起身，腿却没有动的迹象，只是磨磨蹭蹭的整理皮包。
嘴里委屈地念叨着。
「大家别生气了，都是我不好，没有座位就不该上车，更不该坐了这小伙子的座位。」
「哎呀，宝宝又踹了我一脚，腰好痛。」
小云喊完又瞬时坐了回去，捂着肚子大口大口呼吸。
3
接下来我耳边尽是狂轰乱炸，说出的话要多难听有多难听，我也有一瞬间不坚定的念头，可是腹部的疼痛还在加剧。
闭眼沉沉呼出一口气。
想起父母为了我做手术跑前跑后，还请假扣着工资照顾我，好不容易病好出院，却因为一张车票旧伤复发。
如果接下来还要继续去医院治疗，我实在对不起父母的辛劳。
而且，这张车票是全家总动员，十几口人早上六点帮我抢到的，我没有资格慷他人之慨。
而且，怎么会那么巧，让她归还座位她就难受。
我偷偷睁开一条缝，正瞧见那个小小云的孕妇嘴角勾着嘲讽的笑看着窗外，转头又跟旁边的人卖惨。
如果还看不明白她的小把戏，那我才是真的傻。
我往前再靠近的一步，一字一顿。
「这位大姐，请你立刻把座位还给我！」
她身边的大妈气极直接站起来一把将我推开撞到了对面座位的一杯上。
「就不还，没完没了给你脸了是吧？今天我就看着，你要是敢动小云，我们整个车厢的老少爷们都不会放过你！」
跟神经病讲道理除非我也是个神经病，我转身去找列车员。
以暴制暴永远不是正确的方法，既然他们不讲理，那我就去找讲理的人。
4
列车员赶到时，众人的议论声还未停止，看见纷纷投来鄙夷的眼神。
列车员仔细核对了我的车票和孕妇小云的车票，沉声开口。
「座位确实是这个小伙子的，列车有规定，不可随意侵占他人座位，这位女士请你配合归还座位。」
「如果您需要休息，可以前往餐车，那里准备了饭菜和水，也更清净些，适合怀孕的产妇。」
可谁不知道，餐车不是随便坐的，必须要消费，而且车上的餐食相当贵，吃完也不能一直坐在那里。
总之，就是拿钱来。
小云恨恨地看了我一眼。
「不就是一个座位吗？至于还叫来列车员，我又没说不让。」
那帮自以为正义的大爷大妈们还跟着打岔。
「给孕妇让座多少年来都是在咱们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老头子万万没想到这把年纪还能看到失传。」
「这小伙子跟个大姑娘似的斤斤计较，要是我孙子，指定一棒槌打出去。」
「算了算了，世风日下，小云，你就委屈点吧。人家是大学生，国家栋梁，咱们平头老百姓可不敢惹。」
委屈？我要回自己的位置倒成了她受委屈，这才是真真的世风日下吧。
既然可以要回座位，我也没必要和这么一群癫公癫婆计较。
我让开位置，等着小云出来。
可她刚一只腿迈出来，裙子擦着我的裤腿，就捂着肚子哀嚎不已。
「啊，好疼，我的肚子好疼！」
「我都说让座了，你为什么还要用膝盖撞我，你这是要谋杀啊！」
低头看看自己的腿，我分明没有碰到她。
车厢慌作一团，周围的人又把小云抬回了座位，有递水的，有擦汗的，有安抚的。
一个大妈转过头使劲踹向我的膝盖，又有人狠狠地给了我一巴掌。
「造孽啊，怎么会有这么恶毒的人，你是要谋财害命啊。」
「就一个座位，你至于吗？她还怀着孕呢，你还是不是人？」
「不行，报警，必须报警，这种人就得枪毙！」
我抓住再次挥向我的手臂，一把甩开。
「够了！你们这是故意伤害他人，妨害公共安全，信不信我送你们坐牢！」
众人这才消停。
脸颊火辣辣的疼，可我如今犯了众怒，只能强忍。
我看向列车员，他也有些为难的看向我，意思不言而喻。
小云慢慢睁开眼睛。
「不行了，我肯定动了胎气，要是再挪动，孩子出了事情你们谁担得起这个责任。」
5
她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但我却不想就此退步，她既然能装一次两次，保不齐这才也是装的，毕竟我根本就没有撞她。
依旧坚持自己的想法。
「这个座位是我的，你必须还给我，如果你身体不舒服可以下一站下车，如果你认为是我撞的你，也大可以调取录像，咱们走法律程序。」
列车员见我的态度如此坚决，也反应过来其中可能有什么问题。
再次劝到。
「车上有医护人员，不如您随我去餐车或在让医护人员来给你简单检查一下。」
小云脸上闪过慌乱，又立刻掩了下去。
「你跟他是一伙的，就是欺负我一个孕妇，我都说了是被他撞的，又有这么多人看着，还能有假？」
「我不去餐车，我哪都不去，今天要是你们谁敢碰我，我就告你们猥亵，还有你，什么列车员，我要举报，你动用职权欺压孕妇。」
「我的孩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们谁也别想活！」
见她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一时也没法强行将她拉出来，我将列车员叫到车厢连接处，耳语了几句。
列车员离开后，我看向小云，她正昂这头得意地看着我，眼神中的恶毒毫不掩饰。
我冷笑，再让你得意一会儿吧，看看一会儿你还能笑得出来吗？
对于这种恶人，我又岂会脏了自己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