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录取

考试时间到，请各位考生停笔，双手置于桌下，监考老师依次收取试卷。

随着广播机器中声音的响起，裘镇沉默的放下了手中的笔。

虽然试卷上一个字没有，但裘镇从头到尾没有发出任何质疑。

他少有早智，三月能言，七月识字。从那时起，便对世界有着强烈的求知欲。

但在七岁那年，邻居奶奶去世，晚上他便看见一个长着两条尾巴的猫型生物，从邻居窗户中溜走。漆黑的毛皮中，隐隐掺杂着无数条嘶嚎的蓝色人影。

仿佛感觉到有人注视，人影的嘶嚎声骤然尖锐。它缓缓拱起腰身，像一轮暗淡的残月，在小裘镇的眼中逐渐变大，但身影却越来越像马赛克一样模糊。

它转动脖子，像一个很久没上油的老机器般滞涩，却发出如山崩般的咯吱声。

它转过来了，转过来了……

那是怎样一张脸，好像有扭曲蜿蜒的触须，有密密麻麻的虫眼，有从空洞眼眶流出的黄色脓水，有奇怪繁杂的数学符号，有难以名状识别的奇怪语言……

在那一刻，他从一岁开始对于这世界的认知，发生了极大的崩坏。

无论任何他看过的，所谓的物理知识，生物百科全书，古生物大全，还是什么宗教经典，在他面对“它”时，都像一团棉花一样脆弱，被无限撕裂否定。

他的理智在燃烧，灵魂也仿佛置于酷刑中，被撕裂，焚烧，于灰烬中也不得安宁。

这时，一阵如指甲划过玻璃的尖锐嗓音响起，如山如海的人声叠加传来。

“哇，嘎哈（真语:你，有资格）”

那一刻，他眼前的世界如同玻璃一般炸裂开来，紧接着宛如掉进深海。周遭胶水般黏稠的黑暗，熄灭了燃烧理智的火焰。

莫名的理解了那句话的含义后，小裘镇陷入了真正的安眠。

从那天起，裘镇眼中的世界，时常不一样了。

有挂在书上随风飘扬的黑发女首，向投来目光的裘镇流出黑泪回应。

部分书籍中的文字，在通读数遍后，会如蛆虫般扭曲爬行，重组成难以名状的文字。

路上的行人，有时会突然扭曲缩小成一个木玩偶，紧接着如一颗春笋疯狂生长，开出无数枝丫插在其他行人身上，将他们吸成一具具干尸……

直至今日，他已经直面了数以千计的诡异现象，无尽的疯狂与混乱没有摧垮他的意志。

在面部内凹如深邃虫洞的监考老师收走试卷后，他背上了书包，谨慎地走出了考场。

可以预见的是，那张空白的试卷不会给他带来任何分数。

所以他不会像其他学生一般再担心自己的成绩，而是在走出学校大门后转身走向菜市场。

“又是辛苦的一天，今天买点什么菜好呢。”裘镇在脑海中思索到

“弟弟今天早上说想吃红烧肉，但最近一直不是炖排骨就是炖猪脚，可要注意荤素搭配，不能再光吃那么多肉了。”裘镇心中打定主意，闪身躲过市场门口疯狂吠叫的肉堆，走向挂满干尸的菜圃。

在经过讨价还价后，裘镇掏出了一张十元纸币塞到干尸手中，从菜圃中挖走了一些小白菜和土豆。小心的装进塑料袋里后，他开始往家里走。

“观察点c-1，观察目标已经离开‘菜市场’，准备回‘家’，请务必保证观察过程中不会出现遗失。”

“观察点c-1收到，正在接入监控视角，目前一切正常，目标与往常3362次记录无任何差别……”

“等等，灵模因指数有变化，他今天不是一个人吃饭！”

“观察点c-2，c-3，c-4，启用灵子观测模式，实时记录！”

“目标观测取样中，灵模因指数数据对比处理中……”

“让这沙币机器快点，这三千多次记录中这是唯一一次出现变化，我们等不起下个十年！”

“经数据对比，观测目标裘镇对面新出现的未知物体，与目标裘镇的灵模因指数相似程度99.9%。疑似……”

BOOM!

四个观测点机器同时爆炸，连带着存储网络服务器也收到影响。

“这是……”

一道细微的光亮在所有观测人眼前出现，紧接着骤然变粗——他们失去了意识。

一道佩戴着一顶宽沿的牛仔帽，穿着皮夹克和紧身的牛仔裤，脚踩着带有齿轮后跟的皮鞋的身影从废墟中阴影里慢慢浮现出来，展现出一种流浪和不羁的气质。

“今年招新可真麻烦，新开的怪物院系点名要的人都是些什么鬼啊。”叼着烟卷的牛仔大叔吐槽道。

“这一批观测员迷失了这么久还没彻底异变，这小子还是很有东西啊。难得的是个好苗子，我都想拉进咱们外国语院了，到时候你这个假牛仔可有的忙了。”另一位优雅的西装男向牛仔打趣道。

“闲话到此为止。那么，正式登门拜访。”牛仔收起了始终未点燃的烟卷，拿出录取通知书，礼貌的敲响了裘镇的家门。

咚咚咚！三个破洞出现在大门上。

“曹了，什么质量。这破门还弄我一脸灰尘，呸呸呸……”牛仔一脸晦气的吐槽道。

“你们是谁？”看到突然破门而入的身影，裘镇紧紧的握住了弟弟的手，以示安抚。

“咳咳，我们是帝华大学外国语学院的招生办，由于你对特殊事务的杰出表现，我们破格录取你为帝华大学怪物学院的新学员。”牛仔压低帽檐，语气平淡却不容拒绝的说道。

“好，那咱们有什么补助奖金吗，只要补助能到位，我随时可跟你们走，毕竟我还有个弟弟需要照顾。”裘镇毫不犹豫的回答道。

“呵呵，这个录取你拒绝不了，这是……，等等，你答应了？不是，你不拒绝一下吗？我们不可疑吗？你不问问我们到是谁是干嘛的嘛？我可是为了这次见面准备了九种方案！九种！”牛仔有点破防的问到。

“不，不需要了。我已经看到了。”裘镇突然捂住眼睛，痛苦的回答道。

在裘镇眼中，他看到的牛仔是抽象的，随之浮现出的是那般广阔的景象，扭曲爬行的异种文字微小如沙子般，却构成了牛仔脚下诡谲的沙漠。黑风席卷了整片天地，无时无刻的肆虐消磨着未知的残骸，血红色的天空中，只留一个眼睛如太阳般死死盯着他。

只是那眼睛撇过来的一瞬间，裘镇便感到了自己的理智与灵魂，仿佛被堵在一把左轮枪口前。在那一刻，他明白，现在的自己没有任何拒绝的权利。

“那好吧，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沙漠牛仔，迪克·沃德，那位是闷骚西装男，布莱克·古德曼。我们作为正式接引人员，引渡你们前往帝华大学。以后有什么问题，可以来找我们帮忙。”牛仔抬起头来正经的介绍道。

“那么，我叫裘镇，请多指教。”裘镇也一脸正色的回到。

（布莱克：沉默，社恐，别和我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