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大美降临
“咕噜......”
黑色的血在烬的震惊中忽然加速了流淌，就像是一条涌动的河流正在向着海洋的方向前进。
它们瞬间漫过了‘尸体’，像是择人而噬的恐怖洋流。
‘啪’
铁杖重重地砸向了地板，烬在意识到不对劲的瞬间，身体已经有了行动。
没有选择转身往后方的楼梯逃窜，而是直接跑向了距离自己最近的窗户。
长期在生死边缘游走的经验让他清楚的明白，一旦碰见那些能力诡异的人，唯一存活的方式就是先离开。
他更适合扮演一个躲藏在阴暗角落的毒蛇，而非一头正面搏杀的猛虎。
精致的枪托被他牢牢攥在手里，这是他唯一的依仗。
但令他没有想到的是，一直到他跑到窗户附近，甚至跳出窗外，他没碰见任何阻碍。
高瘦的身躯宛如竹竿，在空旷的高空坠下。
不对劲......
烬很快意识到了新的问题。
没有阻碍并不是因为对方来不及阻拦，而是对方根本不怕他这样逃走。
因为他已经在空中自由落体了几十秒，依旧没能触碰到地面，四层楼不可能有这么高......
而且前方那灯火通明的寺庙在他跌落了这么久后，光线依旧没有任何变化。
就在烬竭力转身想要看向身下时，一块漫无边际的漆黑地面出现在了他的视线里，紧接着便是那痛彻骨髓的碰撞！
紧身皮衣和斗笠根本无法提供缓冲，他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骨和肉毫无缓冲地跟坚实地面发生了碰撞。
但很快他冷静的大脑却给他传递了一个迥异的信息。
他毫发无损！
本该碎裂的骨头依旧完好；
本该绽开的血肉平整如初。
除开那深入骨髓的痛楚是真的，其他都是假的！
幻觉？
烬来不及去分析这其中的细节，当他确定自己依旧能活动后，他的第一个反应甚至不是爬起来，而是直接从衣服里掏出了引爆器。
在浏览那些画作的同时，他已经在勾崖寺的各个角落留下了一朵又一朵莲花当作纪念品。
自从诺克萨斯入侵后，他的新雇主给他弄了许多新玩意儿。
这些东西让他的创作有了更多的形式，也有了更多的可能性。
那些形如莲花的炸弹是他钟爱的工具之一，每一朵莲花中蕴含的魔法力量都足以轻松地摧毁一间大型房屋。
如果这些莲花同时爆炸，那么整个勾崖寺将在瞬间被烈火吞没。
烬很清楚艾欧尼亚人的本性......他们对善有一种发自本能地执念。
而这也是他最大的逃生本钱！
当爆炸发生时，就算是均衡教派里那些自诩不干预世俗的人，都会优先去拯救那些普通人。
‘啪’‘
魔法信号在瞬间燃起，正当烬挣扎着起身，准备欣赏那一股爆炸的汹涌时，印入眼帘的却并不是火光，而是熟悉的黑色。
如墨般的漆黑......
漆黑宛如沸腾的海水瞬间浸没了灯火通明的勾崖寺，让暗色调成为了画面唯一的主宰。
“......”
烬沉默地眼前的场景，那些曾经在斗笠下熠熠生辉的华丽配件，在此时变得暗淡无光。
他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景象......
所有发生的事情都完全迥异于他对这个世界的认知。
终于，那涌动的墨色来到了他的身边。
望着这些无法名状的东西，烬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这是一个虚假的世界！？”
也是在这时，墨色停了下来。
“现在才发现么？”
一道声音忽然出现了烬的身后。
“？”
烬的眼神里终于绽出了一道光。
无解的局面忽然出现了一道破口。
他最害怕的，是根本没有可以打击的目标！
而这道声音无疑是暴露了对方的位置。
几乎没有任何延迟，也不需要任何瞄准。
烬以一个无比刁钻地角度射出了一枚魔法子弹，而目标则是那贸然出现在他身后的声音。
“我记得你说过，艺术发自于内心的恐惧......”
莱恩的声音响起。
这话烬没有在这个世界对他说过。
但在另一个世界的召唤师峡谷里，他经常听......
回应他的，是一枚飞射过来的魔法子弹。
莱恩没有躲开，反而主动蹭了上去。
烬的枪法确实很准，但再准的枪法能打死一滩由魔法构成的墨水么？
当对方踏入这个由他绘制的世界时，结局早就已经注定。
其间差距仅仅是对方选择怎么‘死’而已。
莱恩仔细端详着不远处的烬。
作为这个‘世界’的缔造者，烬的每一个行为和细节都直白地铺开在他的眼前。
他的想法；
他的残忍；
他的挣扎；
他的无力......
失去了所有的依仗后，这位名声赫赫的’金魔‘就像是一个末路的野兽，面具之下的眼眸虽然依旧在闪烁着凶光，但那抹隐晦的恐惧依旧逃不过他的观察。
在撇开那些诡计和残忍后，烬其实算不上什么强者。
他之所以让人恐惧，是因为他的性格和手段。
毕竟没有任何理由的杀戮，就如同看不见的病毒，让人但凡想起就会毛骨悚然。
对于这种人，莱恩没什么话好说。
他确实想要见证这个世界的美好，目睹那些英雄们的姿态。
但这些景色里，不包括杀人狂......
当烬将手向到慧和上师以及那些无辜的镇民，他的结局就已经由自己画下。
“你到底是谁？你为什么要杀我？”
烬认出了莱恩。
但他不觉得莱恩展现出来的，就是他的真实面貌。
他认知里的艾欧尼亚人绝对不会搞这种东西！
在‘质问’的同时，烬试图摆出一副歇斯底里的状态。
他自己就是一个变态。
而搞出这种花样的莱恩，在他看来无疑跟自己是一类人。
他知道自己这类人喜欢什么......
他需要用这种伪装来掩饰自己的其他动作。
但他并不知道，在莱恩的视角里，这些掩饰格外无力。
事实证明‘精神病人’也会有恐惧。
“我从未想过直接杀死你，因为这世界上有很多恐怖超越了死亡。”
随着莱恩的声音落下，停滞的墨色再次涌动起来，宛如无尽的黑色熔岩将烬慢慢吞没......
它们的动力源自于烬的恐惧。
这些恐惧化作了最真实地感知，将烬胸腔内最后一丝空气给挤了出去。
窒息产生恐惧；
而恐惧加剧窒息。
这是一种完美的循环，同时也是完美的折磨。
因为作为这个画中世界的主宰，莱恩仁慈地赋予了烬永生......
望着前方不断蠕动的黑色熔岩，莱恩忽然想起了对方的某个台词。
“此刻，大美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