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斗法人皮纸
大皮影围棺材边儿上,梆梆磕头,跪一瓷实。
皮影艺人行大礼三拜,跟着跪南面北,拜神一般。
徐量打眼一瞧,这棺材可够邪乎。
铁皮棺材,上面放青铜镜,下面放镇煞钉,南北放镇墓兽,东西放镇魂铃,屋里一地镇棺钱。
棺材盖上,镂刻奇兽。饕餮,穷奇,天狗,鱼龙,嬴鱼,黄花鱼,鳎目鱼,皮皮虾……
皮影艺人磕头如捣蒜,手一把那棺材,打眼瞧仔细,嗬!铁皮棺材上贴四张人皮纸!
这人皮纸可古怪,跟大皮影两个样。
大皮影穿红挂绿,像跳二人转的。人皮纸却乌漆麻黑,像酱缸里泡了十年。
皮影艺人对人皮纸梆梆磕仨头,捧在手里,请神一般,放青铜缸里头啦。
青铜缸里头是黑血,盛满满一缸。人皮纸放里头,如海绵吸水,缸里黑血下降二指。
再一瞧,了不得,四张人皮纸都活啦!
皮影艺人跪地上,老和尚念经一般,振振有词,人皮纸一听,四个脑袋齐看徐量。
两下无话,拳脚上见真章!
人皮纸瞧着邪乎,徐量功夫不掖着,南拳,北拳,霸王拳,眠张短打,十二路谭腿,九滚十八跌……齐唰唰朝上招呼。
人皮纸拳脚不花哨,直愣愣一拳、一掌、一脚,跟僵尸一个样。
招式简陋,却无招胜有招,一拳破开十拳,一掌荡开百掌。
徐量南拳北腿呛啷啷耍的威风,没戳着人要害,自个儿出一身大汗。
徐量不信邪,乌嗷嗷一声大喝,提肩架肘,调跨崩腰,两膀子一抡,使上跤术,要把人皮纸摔出去。
两膀子力气,倒拽牛回,横推马倒,用力那么一甩,再一瞧,嚯!人皮纸离他三丈远啦。
徐量一拍大褂,抖落灰尘,收起狗啃屎的狼狈样,又站起来。
得,这一顿跤术,他把自个儿摔出去了。
徐量眉一皱,寻思今日棋逢对手,将遇良才也!
这四个人皮纸瞧不出拳脚路数,拳掌却是大巧不工,大巧若拙。
招法古怪,身上这劲儿也够邪乎,放江湖上,绝对数得着的大力士!
徐量这一琢磨,金刚功一运,身化银人,要动真格的啦。
百家拳脚,这会再一使,力拔山兮,开碑碎石,神挡杀神,猪挡杀猪。
四个人皮纸一齐上前,这个一拳,那个一掌,南边一肘,北边一脚,徐量崩拳架掌,左挡右支,不落下风。
人皮纸梆梆几拳,砸徐量身上,嘛事没有,如砸铜铁。
徐量只攻不守,尽占上风。他硬受一记重拳,一记手刀迎上去。
手刀如风,利如刀斧,眼瞅要割下人皮纸一条膀子,徐量动了恻隐之心,不忍削他膀子,去势一转,把脑袋削了下来。
脑袋掉地上,人皮纸可没死,手捡起脑袋,喀嚓按脖子上,嘛事没有!
徐量瞧了想骂人,这是啥邪法?
难听点说,这打法忒不要脸,用文明词儿来说,直娘贼臭不要脸!
两边又是一阵拳脚相接,你来我往,你往我来,打作一团。
徐量仗着金刚功,招招抢先,没落点下风。
可他有神功,人有邪术。
徐量扯下几条胳膊,撕下几条大腿,人嘛事没有,扭头接上,又是好胳膊好腿。
可徐量耗得住。为嘛?他瞧了,人皮纸断两回胳膊,就到青铜缸边,去蘸点黑血。
这邪术有损耗,全仗黑血续命。
徐量瞧出端倪,守着青铜缸,不让人皮纸蘸血。
可人皮纸有后招。四个人皮纸,胳膊搭胳膊,手拽着手,像纸人拼接一块啦!
四人迈着八卦步,踩着艮巽兑离方位,弄了个阵法,合一块朝徐量打。
徐量一拳打将过去,可不对劲。
怎么?他一身金刚功,倒拔垂杨柳,使不完的邪劲,可这会拳头砸上去,却像铁锤砸棉花,浑不着力。
四个人皮纸像成了残絮败革,任你多大力气,人以柔克刚,不吃这套。
你打他没辙儿,他打你可有劲儿。
四人力气合一块啦,徐量冷不丁挨两拳,金刚功傍身,仍火辣辣的。
四人手拽着手,心意相通。
徐量攻左,有人架开,徐量打右,有人挡住。
任徐量拳法掌影如飞,人防的密不透风,一拳攻不进来。
等打热闹啦,人皮纸手上抹着黑血,血里带毒,一掌拍出去,势大力沉,徐量防不胜防。
徐量攻不下来,可金刚功傍身,人皮纸一时也难奈他何,两边耗上啦。
徐量寻思别阴沟里翻船,这一琢磨,他可有招。
他一身江湖奇术,解毒术,避水术,吞金术,障眼法……能破不了人皮纸这劳什子邪功?
天怕乌云地怕荒,人怕隔壁住老王,万事万物,都有个怕。
人皮纸怕啥?徐量也迷糊。迷糊归迷糊,手上可不闲着。
怎么?甭管啥奇术,先一股脑招呼上,有一门好使就成。
徐量一抬手,三教九流,五行八作,奇门妙术,一个接一个使。
驱蛇术,圈鱼术,避火术,扶乩术,合欢功,房中三十六式……
徐量弄一身汗,您别说,人皮纸克星,还真给他找着啦!
嘛玩意儿?烧尸火。
这火专克尸,徐量平日用它火化,一炷香的功夫,人就烧成骨灰啦。
人皮纸瞅着邪乎,莫非也属尸怪?
甭管是啥,找着好使的物件儿,徐量逮着蛤蟆攥出尿来,可就不饶人啦。
烧尸火黄中带赤,赤中带黄,人皮纸一沾上,呲呲冒青烟,吱哇乱叫。
荒山野岭,古道孤村,叫破喉咙也没用。
徐量手上燃着烧尸火,左烧一阵,右烧一阵,人皮纸上烧好几个窟窿。
烧得起兴,徐量火包着拳头,百家拳法呜嗷嗷打将过去。
拳头如雨,上头裹着烧尸火,人皮纸沾上掉肉,碰着淌血,只有招架之力,哪有还手之功?
八子拳,霸王拳,开山拳,六合拳,地躺拳,小架子猴拳……
一通江湖拳术耍完,徐量吸一口气,收拳合掌,往那一杵,嚯!好一团尚武的精神。
人皮纸呢?快烧成灰啦。不是缺胳膊就是少腿。
您朝脸上瞧,这个嘴把子烧没啦,那个烧没半拉脑袋,就一个好点,脑袋还算完整,就是离身子远了点。
前头人皮纸掉个脑袋,喀嚓就按脖子上,这回不成啦。
烧尸火一烧,邪术不顶用啊,烧啥样就啥样,复原不了。
徐量这一番百家拳法,裹着烧尸火,把四个人皮纸打废啦。
皮影艺人瞧了胆寒,今儿个惹上灾星啦。
四个人皮纸,身上冒火,血淌一地。
打到这会儿,人皮纸一咬牙,没跺脚,怎么?脚刚烧没啦。
两排牙一咬,一条心一横,四个人皮纸瞧向铁棺材。
揭开青铜镜,拔掉镇煞钉,推倒镇墓兽,取下镇魂铃。
解开绑棺材的铁链,四人呜嗷嗷一用劲儿,嗬!铁皮棺材可就被推开啦。
见铁棺材推开,皮影村的人仓皇跪地,拜神一般,磕头如捣蒜。
徐量还没瞧清棺材里是嘛,几个人皮纸去架青铜大缸,缸里盛满黑血。
膀子用力,叫了声起,大缸被抬起来啦。
人皮纸架着缸,对铁棺材一倒,嚯!一大缸黑血可就倒棺材里啦。
徐量打眼再瞧,黑血装满铁棺材,血水里头,一张金色人皮纸可就冒出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