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厌胜祖书
一块红布三尺三,老堂人口老堂仙。这红仙布是出马仙供奉堂口摆的供布,浇上驴血,可就成了散魂的邪物。
这红布对上谁,勾魂散魄,赛中邪一般。
甄家府门前又挂上木乩神冲煞。
江湖上讲南乩北马,东北是出马仙的地界,而岭南多供乩神。看事问卜,拜问乩神,叫扶乩。
闹腾几天,你方唱罢我登场,这两家谁也没落着好。
贾家的少爷更是中了邪,整天价口吞驴粪,逮着本家三叔叫爹,弄的贾夫人面色大变。
贾夫人这下可动了狠啦!趁晚上,摸着黑,抄块青砖塞甄家院墙里了。
砖头裹着白布,贴着灵幡孝帽,挂着金山银山,系着四季的纸花儿,出殡一般。
“这砖戴孝你还不死?老娘认你命硬!”
砖头戴孝,爹死儿夭。
厌胜术里,要说霸道,砖戴孝可能还数不着。可要论歹毒,能够着它的镇物,不好找!
砖戴孝搁进去第二天,甄家老太爷卒了。
还没两天哪,甄家少爷和人运河打赌,比谁扎猛子时间长。这小子赢了,两天没上来,后来搁水草丛里找着啦。
自从下了砖戴孝的厌,甄府隔三差五便有人亡。
怎么回事儿?人家心里也门清,这梁子,没解啦!
甄家的老爷趁月圆夜,搬出俩青铜缸。俩缸上下扣合一起,像喇叭匠用的响器镲。
这是件邪物!哪来的?十年前发山洪,山缝里冲出来的。
这俩缸扣一起,怎么也掰不开,缸沿被一圈白石镶死了。
甄老爷请龙虎山道长长眼,道长细端详,说这哪是白石,这是指甲!里头有人!
前朝有奇人练功,以龟息法自封于瓮里,数年不食五谷,仿若死人。
“这缸里怕也是那等奇人,只是人已死或者半死,只剩指甲疯长。这可是个邪物!埋了吧!”
没埋,留到今天,赶巧成了下厌的镇物——尸魃厌!
甄家从老猎户手里收来山禽野兽,干嘛?熬练尸油。照着厌胜术浇在缸上,配上厌胜铜钱,缸沿的指甲一个劲儿疯长,直往地底钻。
浇的尸油越多,指甲长的越疯。赛爬墙虎,布满院墙,顺着地底往贾家蔓延。
贾家人在井边担水,指甲白练一般从井里往上冒,勒住了脖子,直往里拽,一咕咚,就剩俩木桶啦!
贾老爷半夜如厕,这一扭头,哎,白练缠身,呛死在粪坑里!
最惨数贾夫人!睡在床上,被那指甲捆成粽子,浑身被扎几十个血窟窿。等血流干,成了一张人皮纸。
贾家二十三条人命,没一个活口!
各位看官,您可别觉得甄家赢了厌就落了好,没那事儿。
那天晚上哪,贾家的大黑狗钻进甄府,爪子胡乱一扒拉,您说多巧,尸魃厌上的厌胜铜钱反了个儿,这厌可就不受控啦!
白刀子般的古尸指甲,赛飞絮般穿插甄府,二十多条人命哪,就一炷香的功夫,人都没啦!
厌起于怒,而止于死。
自古斗厌者多是玉石俱焚,下厌者多是引火烧身。
贾家人入棺那天,摸瓷的冯老八推开贾府大门,瞅着屋里那本厌胜书,直愣神。
“没成想哪,这厌胜书才是最大的厌胜术啊!”
贾家败落了,冯老八也断了香火,人死恩怨了,都付笑谈中。
几十年摸瓷,冯老八早熬垮了身子。又被厌胜心火烧一回,身子骨遭不住了。
没几天,冯老八一撒手,修短盈虚一场空。
临了,冯老八把厌胜书缝衣襟里,惦记着把这邪物一块埋了。
冯家绝了后,也没人送丧,冯老头临终前来棺材铺,给徐量几两银子,托他帮衬,盖棺入土。
下葬那天,可有邪乎事儿!
先是雨下的赛泼水,后山那条路哪,成了泥塘啦!抬棺的可费老鼻子劲啦。
抬到半路,啪!怎么?出殡用的绳,绑棺材上叫绋,断啦!棺材落地啦!
入土可是大事,棺材半道落地,可不吉利。
还没完哪!挖的坟坑里头,盘了一堆老蛇,嘶着信子不让棺材撂地。用了几坛雄黄酒,才把蛇赶走几丈。
可这棺材一放下,就听天上那雷,刷!劈着一棵老树,差点没把棺材烧喽!
等再想填土埋棺,又一道雷轰在棺材旁,地上一片赤红。
看事的阴阳先生阴了脸,直打寒噤。说这是老天不让葬啊!冯老头八成触怒老天爷啦!
抬棺的一听,直打怵,棺材撂坟坑里,不敢填土啦,囫囵走一干净,就剩徐量一人搁那杵着。
徐量一合计,这冯老头就一市井百姓,能有啥幺蛾子?浑身上下要说古怪,也就那本厌胜书了。
莫非是这玩意?
老话讲人点烛,鬼吹灯,徐量竖了俩蜡烛,遮住雨,点上了。
“冯老爷子,人说入土为安。这厌胜书怕是不祥之物,入不了土。您老有灵,就把这俩蜡烛灭了。我把这厌胜书拿开,给你掩土埋棺。”
话说完啦,俩蜡烛火苗子乱窜,没灭。
“老爷子,您要真灵,就让这俩蜡烛一直烧着,我把书拿开。”
嗖!一股阴风,吹的邪乎。嘿,那俩蜡烛,灭啦!
“冯老爷子,咱们前头闹归闹,这回可来真的啦!您要显灵,就把这俩蜡烛点上,这书随您入土。”
棺材板咚咚两声乱响,徐量寻思这雨可够大的,赛大雹子,砸棺材上动静可不小。
蜡烛没燃,徐量拿开厌胜书,把棺材填土埋了。
厌胜书一离了棺材,这雷声小了,雨也歇了,几丈外雄黄酒挡住的老山蛇,囫囵往山林四散了。
徐量点香施礼,对坟三拜,揣着厌胜书,下山了。
他拿这厌胜书,一是为了让老爷子入土,二是这书确实邪乎。
阴阳灯,照死生,冯老八生前运河摸瓷的诡事,他在灯里瞧了个满眼儿。
前头甭说,摸的都是金银玉器,可最后那趟哪,那沉船里头,飘出来一口棺材,一口桃木大棺!
那桃木大棺上,刻着狰狞古兽,被碗口粗的铁链五花大绑,棺盖上贴着镇邪的古镜,里头像封着妖魔邪祟。
冯老八吓丢了魂,猛往上窜,可棺材盖却忽的撞开,似有邪物破棺而出,扯住他的腿。
老头老脸蜡黄,惊惶无措,手脚并用猛的一扯,也不知扯下什么东西,这才算出了水。
等喘口气儿,一瞧这手里,嘿!攥了本古书。古书上头,写着四个大字:厌胜祖书!
上了岸,冯老八可吓够呛,天灵盖赛被浇了盆雪水。厌胜祖书和桃木棺材这档子事,一个字没敢提。
这水里哪来的棺材?棺材里头又是啥?徐量也闹不明白,一脑子浆糊。
一番合计,得嘞,这沉船先别招惹,是吉是凶,由它去吧!
倒是这厌胜祖书是个奇物。下厌害人可别折腾,可要哪天遇见此道歹人,以厌反厌,兴许能避灾祸。
摊开祖书,这书没有年代,歪歪斜斜的每页上都写着地书俩字。他横竖睡不着,仔细看了半夜,用手摩挲那俩字,这才看出下文。
徐量打眼细瞧,脑袋直冒冷汗,心想这满本都写着两个字:吃人!
祖书前头是几门江湖常见的厌胜术,越往后头,厌胜术越毒辣。
也就后头厌胜术镇物难寻,不然那番斗厌,贾夫人落不了败。
只是这厌胜祖书,咋每页都写着地书俩字?难不成祖书不是孤本?除了地书,还有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