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剪纸成蛇,扎纸成蟒
徐量这琢磨一天啦,还是见不得人死。
这娃死搁这,虽不是他害的,心也难安,说不清个滋味。
见死不救,恐生心魔,日后修炼恐有大祸。
救人,咋救?引蛇术可不成,这蛇是蛇王养的奇蛇,这法子没用。
可蛇窖里的蛇,囫囵已跑一干净,别说杀,咋找?甭怕,人徐量有招。
禁天地蛇术里有门子纸蛇术,剪纸成蛇,扎纸成蟒。
棺材铺里有丧事白纸,他葬过扎纸匠,有扎纸的手艺。
扎纸,竹木为骨架,线团缚之,糊以彩纸,扎成纸人、纸马、纸幡,金银山,二起楼,人子花……丧俗祭祀焚烧之用。
手中纸线纷飞,半炷香的功夫,徐量扎了几十个纸蛇。
又取竹线,扎几个木架,穿线糊纸,扎成纸蟒。
纸蛇纸蟒上头,写上那娃生辰八字,取他一盅血,洒纸蛇上,禁天地蛇术一施,纸蛇活了一般,四散而去。
徐量给老妪腾间屋子,道:“天黑啦,歇着吧。天亮三声鸡鸣,纸蛇纸蟒就把咬他的奇蛇弄死带回来。”
“老妇叩谢!那您这蛇缠腰……”
“蛇缠腰离百数还差八十,咬他的蛇八十有余,我死。八十不足,我活。”
老妪跪倒三拜,徐量扶起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雄鸡三唱,扫尽残星。
徐量披一绛紫锦袍,蹬粉底靴子,系丝鸾带,推开屋门。
纸蛇纸蟒折腾一夜,带回一地死蛇,都咬死啦。
纸蛇上血也干啦,成了堆枯黄纸,一阵青烟后,化为飞灰啦。
徐量掰指头数一阵,嘿!命好,整七十条蛇,他不当死!
攥把解牛刀,划开蛇腹,取胆汁,攒一大碗,给那娃喝啦。
咕嘟!一碗胆汁下肚,这娃眼一睁,腿一伸,手一攥,嗬!挤眉弄眼,他好啦!
这蛇可够奇,胆汁不苦,鲜甜,娃喝得直咂嘴,恨不得再被蛇咬一回。
老妪见孙子好啦,徐量也无恙,一张老脸笑的像裂开的树皮。
老妪施江湖礼,躬身三拜,嘴里没说个谢字,扭头蹒跚走啦。
但您可记着,这老妪恩记心上,不记嘴上,这天大的恩情,她可记得瓷实呢!
晨鸡初叫,昏鸦晚噪,这一扭头,第二天啦。
徐量大晌午,迈起花梆子戏步,走一撇、扣、匀、垫,下饭馆,解解馋。
这会吃嘛嘛香,同和居的大豆腐,东来顺的爆烤涮,正阳楼的大螃蟹,全聚德的烤鸭子……
徐量肚子小,吃精不吃多,就尝那味儿,烤鸭才吃八只就吃不下啦。
从街头吃到巷尾,最后一间店,他推开门,醉醺醺道:“老板娘,店里有鸡吗?”
老板娘风骚水润,秀腿白嫩,酥胸如腻,这一掩嘴道:“嘘!我就是。”
他一激灵,一晃大脑袋,酒醒大半,撒丫子跑路啦。
吃完乐玩,他逛逛纸匠店,古董摊,杂货铺……备齐禁蛇施术的物件,准备明天独上蛇盘山。
走街串巷他过过风,快到棺材铺啦,酒还没醒透哪。
街边有人卖梨,吆喝着哪。
“大鸭梨嘞大又圆,喝了蜜的小嘴没它甜。一个大梨嘞俩铜钱,路过的各位都来看看。”
他搁这吆喝半天,嗬!梨可真没少卖,一车梨卖出去仨呢。
有个白眉翁,变戏法的,他渴了,想讨俩梨吃。
“去去去!一个大梨俩铜钱,白吃?咱不做这买卖。”
戏法师掏俩铜板,挑个大的,戏笑道:“仨枣俩梨都抠抠搜搜,你舍不得,瞧着!我请大伙吃梨。”
他这话一撂,托着鸭梨啃一干净,水多肉足,鲜甜。
手里捧着核儿,墙角旮旯捧把土,两手一覆,核儿那么一埋,土盖的可瓷实。
腰间解下俩葫芦,一青一黄,挂着白花青蔓,上头趴俩瓢虫,大葫芦乾枯,小葫芦行酤。
一个倒青水,一个倒黄水,再一瞧,青石板街上,长出一株梨树。
眨巴眼的功夫,两丈高啦,棠梨叶落,梨子金黄带红。
变戏法的摘了几百梨,街上瞧热闹的,一人一个,啃一干净。
等吃完梨,再一瞧,那卖梨的车里,梨没啦,就剩一堆梨核儿啦!
卖梨的直迷糊,抡拳头犯王法,报官说不出个理,吃一哑巴亏。
徐量打跟前路过,变戏法的拽住他瞧戏法,看美了捧个钱场,不中看捧个人场。
这老头绝活可不少:三仙归洞,金钱抱柱,仙人摘豆……
彩门戏法分素彩、腥彩,这人都会耍。
嘛是素彩?用物件。缸中变鱼,扎纸成马。腥彩呢?用活人!大卸八块,剁椒人头。
徐量瞧了阵,甩块碎银,变戏法的一挤眉,掏俩西瓜籽儿。
书中暗表,这人可不是江湖卖艺的,弄嘛的?打行的“青手”。
江湖地痞拉帮结派,挎劈柴刀,拎檀木棍,背流星锤,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这帮派叫打行,打人的叫“青手”。
江湖水深,啥王八都有,打行有斗狠玩命的,也有坑蒙拐骗的。
九芝堂胡掌柜夫妇,两句话闹红脸,都找打行叫阵助威。两帮打行住东西屋,好吃好喝,刀斧明晃晃亮着,闹得鸡飞狗跳。其实两帮,一伙打行。
戏演差不多啦,说要决斗,一顿刀劈斧凿,把夫妇俩打伤砍残,家里金银洗劫一空。
这变戏法的,便是拿人钱财,来杀人害命的。
拿谁的钱?害谁的命?
拿的是东厂的银子,害的是徐量的小命。
其中曲折缘由,您且泡壶清茶,听我细细道来。
不知列位可还记得阴桂?炸金矿,刺王驾那位。鱼龙百戏宴上掌掴君王,落了个五马分尸。
东厂后来遣探子暗查,造梦丸的事闹一明白。
可刺驾这事干系太大,翻案闹不好弄巧成拙。
曹喜朝堂呼风唤雨,可把柄也不少,明着给阴桂报仇怕引火烧身,所以差东厂使银子,着打行的人来杀徐量。
变戏法的攥着西瓜籽,对徐量行一江湖礼:“这位爷,下面咱耍个戏法,名目叫血西瓜。您受累,搭把手。”
徐量可还醉着呢,哪知道他要害自己。
变戏法把西瓜籽搁徐量手里,掏出剪子股,朝胳膊上一划拉,嚯!血淌得跟糖汁儿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