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阴险
你的心微微一颤。
倏尔放松了肩膀,任由易遇这么抱着。
烛火摇曳,今夜窗外有风,听得见呼啸之声穿过香山茂盛的松柏,送来夏日山林的阵阵涛声。
易遇的吻顺着你的肩膀在你背上逡巡,让你不由得蹙了眉头,心想他嘴上认着错,手上却如此大逆不道。
忽然,他的手慢慢碰到了你面上麻巾。
你大骇,毫不犹豫地按住了他的手。
易遇埋头在你的肩膀上:“先生在防着我什么?”
你不明白他的意思。
易遇委屈地质问你:“你可以跟这座院子里的所有人一起吃饭,玩闹,还和他们有说有笑。”
“……”
易遇:“就连上官大人和李管家都能轻松地和你在院子里攀谈聊天……却只有我不行。”
“……”
易遇又将你抱得更紧些,用碎霜一样的声音问你:“先生,在你心里,到底给我判了什么刑?”
你心中咯噔一声,随即整个心都揪了起来。
易遇说:“无论什么罪,我都认,无论什么刑,我都受……只求你让我看看你。”
你的手拉着麻巾的边缘,心中默默地犹豫着。
易遇:“你知不知道,我真的很想你……”说着,易遇就想去拉你脸上的麻巾。
不行!
你没有勇气。
你猛地推开易遇的手,愤然挣脱了他的怀抱,将衣服快速穿好,站起身毅然决然地就要离开。
易遇见你要走,他整个人瞬间慌了。
“别走!”
他抬手就去拉你,却因你闪身一躲,他的手指猛然勾住了你的麻巾,而你回头一个没抓住,麻巾就被他这样意外地扯了下来。
齐耳的短发散落开来,你整张脸就这么毫无防备地暴露在易遇面前。
易遇怔愣地看着你,你从他如湖面般澄澈的眼眸中看到了你残破不堪的面容。
“先生……”
易遇整个人都懵了,他刚要开口说什么,就见你的眼泪“哗”地一下子就涌出了眼眶,顺着脸颊滴落下来。
你不懂,易遇为什么要这么对你。
看到这样的你,有什么意义。
你低下头,用半长的头发勉强地遮住脸,抬手去拿易遇手里的麻巾。
可易遇却没有给你,而是直接握住了你的手腕。
接着,他直接把你拉入怀中,低头就狠狠吻上你的嘴唇。
他的吻似掠若夺,蛮横无理。无论你怎么推,怎么躲,他都不为所动,只是全力汲取着你每一次呼吸,让你避无可避。
你感觉自己几近窒息时,易遇将你重新压回在床上,也不顾你挣扎,就那么死死钳住你的手腕。
你觉得他这又是何必?
你已经这个样子了,你也接受了自己现在的样子。
他根本没必要勉强自己,这样对待你。
比起嫌弃和厌恶,易遇此时吻你的每一下,都如同凌迟你的自尊。
你完全不需要他如此。
就在你准备拼尽全力推开易遇的时候,忽然他的额头抵在了你的心口,无助地对你说:“如果我现在松开你,你就要彻底离开我,对不对?”
被他这么一说,你推他的力道猛地松了劲。
易遇:“我不想你走……留下来陪着我。”
被他这么一说,忽然之间,你对他累世的亏欠就被唤醒。
心像针扎一样疼。
易遇对你说:“我想要你,哪怕你怨我,哪怕你……恨我……我只想要你……”
“我想我再也忍受不了你不在,忍受不了根本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到你的日子。”
“所以,求你……别不要我了……”
易遇的吻再次如蝶翼般覆上了你的唇,破碎而缱绻,怨怼又眷恋……无数的情愫让你心软了。
你的眼泪止不住地流着,却不再推开易遇。
你抬起胳膊挡住自己的眼睛,随他予取予求。
若说你还有最后一点倔强,那就是你死死咬着嘴唇,竭力遏制自己的声音。
甚至,你连呼吸都不肯放松,生怕残破的嗓音破坏了这个夏夜。
……
整整一夜过去,你不知道这一晚自己流了多少次眼泪。
待黎明将近,易遇才抱着你沉沉地睡了过去。
你靠在易遇怀里,静静闭上了眼睛。
怎么办呢?
本来已经义无反顾地要回长安。
可他好像真的认出你了。
现在你怎么舍得离开,怎么舍得丢下他呢?
你听着易遇均匀的呼吸,又往他怀里钻了钻,忍不住抬头亲了亲他的下巴。
先睡会儿吧。
如果,时间就这么停下,再不会到明天就好了。
……
夏日清晨,天亮得很早。睡意蒙眬间,你听到身边有响动。
你迅速翻身面向墙,头发挡住脸,被子蒙着头,假装还睡着。
易遇坐起身,你听到他凝重的呼吸声。许久,他才重新躺了下来,从背后将你抱入怀中,吻了吻你的头发:“今日一早,我有些事要出门,等我回来……”
你抿着嘴,埋着脸点了点头。
易遇长长舒了一口气,像是放松下来,他抱了你一会儿:“再睡一会儿吧。”
你又点了点头。
你听见易遇起身,下床,捡起地上的衣衫……直到他离开卧室,又反身轻轻帮你关上了房门。
你蒙着被子闭上眼睛,许是身体被易遇一夜需索过度,你太乏了,不一会儿就又睡了过去。
直到下午,睡了一天的你才正式起了床。
娄娄已经在门外候着许久,她进来看着你憔悴的样子,担忧地问:“大人……您还好吗?”
“我没事。”你对娄娄苦笑了一下。
娄娄:“……那大人,今天……您还走吗?”
你非常坚定地对娄娄说:“走,当然走。”
娄娄领命颔首,想了想又对你说:“今天早上,六殿下走的时候交代了李管家几句,似乎是和大人有关。随后李管家就给了我些钱,让我一会儿去集市上给您采买一些吃的用的。”
“……知道了,”你低眉咬了咬嘴唇,想了想后说,“既然如此,你就和褚雷一起去集市,告诉宋延,等到黄昏的时候来接我。”
娄娄不解:“为什么那么晚才出发?”
你沉沉地叹了口气:“原本我想悄悄离开,但现在……我还是想和易遇打个招呼。”
娄娄挑眉:“大人,有这个必要吗?万一您跟他说了以后他不让您走怎么办?毕竟你们昨晚已经……”娄娄知道自己说多了,赶紧捂上了嘴巴。
你蹙眉地又琢磨了一下,对娄娄说:“易遇见过阿栾的,我想如果我跟他说清楚圣上扣下了她,我必须回去救她,他应该能明白。这样……总比我偷偷离开强……”
娄娄点了点头:“也是,虽然大人的身份不能让六殿下知道,但是这种事还是讲明白比较好。”
“就这么定了,”你笑笑对娄娄说,“你回后院,先帮我打水,我洗个澡。”
娄娄:“是,大人。”
“对了我洗澡的时候,你就跟着褚雷去找宋延吧。我等易遇回来,和他聊完就走。到时候我也会跟他明说你和褚雷是我的人,让他不要对你们心存芥蒂。”
娄娄:“是,大人,我去打水。”
……
回到后院,你泡在浴桶里的热水中,看着水里的影子,胸腔里仿若吞了一个铅块。
想到易遇昨晚做的一切,你鼓起了腮帮子还是有点气——他算是把你的自尊使劲摁在地上狠狠摩擦殆尽了。可是转念一想,如果他看到你这张脸放你走了,那你对他的心说不定就死了。
可他是易遇嘛。
在爱你这件事上,你从不怀疑他。
想着想着,你又笑了。
只要跟易遇好好说说,他今天应该不会不让你走吧。大不了亲亲抱抱一下,哄哄他好了。
他可是最懂什么叫“所有的分别都是暂时的,我们一定会再次相遇”的人。
其实离开前还和他睡了一次,也挺好的。
你把自己的心情调整好,就舒舒服服地泡起了澡。
你低头看了看你胸口上红红粉粉的那些小印子,还有手腕上非常明显的几圈勒痕,又气又忍不住笑。
易遇平时看着温文尔雅,可在床上,他是真的乱来。睡在一起的时候你完全不知道他下一步要怎么做,整晚都被他支配着,从一处山巅跃到另一处山巅,现在想想你还会脸红心跳。
等他回来,好好跟他谈谈吧。
虽然很多事还是得瞒着他,但是有些事还是得和他说开了。
……
你慢悠悠地在水里小憩许久,浴桶里的水已经发凉。
娄娄与褚雷去了集市找宋延,你猜易遇差不多快回来了,就从水里走出来,擦干身体,换上干净的衣服。
当你看着桌上那条麻巾,你“啧”了一声。
夏天这么热,别戴了。
忽然,浴室外传来一阵骚动。
你心头一惊,立即打开门走了出去。
在看到外面来的人时,你的眼神骤然变冷——张玉乔带着一众兵士突然包围了整个后院。
她一身风尘仆仆,显然是刚刚回到洛阳就赶来了。
此时,张玉乔正怒不可遏地拿着马鞭指着你,破口大骂道:“贱人!没想到你都丑成这个样子,还能勾引殿下!”
听张玉乔这么说,显然她不知道从谁那里听说你和易遇睡了,这是来兴师问罪的。
但你也不是好惹的,你对她不屑地冷嘲道:“这不是许久不见的张将军吗?”
张玉乔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她手中的马鞭因妒怒抖动着:“贱人!我当时就应该在万华山上杀了你!”
你挑了挑眉眼,轻笑说:“是啊,我也没想到,你看起来挺聪明的,居然没杀了我,真是愚蠢。”
“你!”张玉乔睚眦俱裂,她的眼神恨不得要把你撕的粉碎。
你看着张玉乔,问出你最关心的问题:“张大将军,听说你去筹钱了,筹到了吗?是收获颇丰,还是一无所获?”
张玉乔厉声回答:“我的事,要你管?!”
你哼了一声:“怎么?失败了?呵,我以为你信誓旦旦地要去给六殿下筹钱,结果居然徒劳无功地回来了,真是丢人现眼。”
“你?!”此时张玉乔被你戳中了痛处,感觉她的牙都要咬碎了。
你乘兴继续问她:“笑死了,你既然没筹到钱,还不赶快去想办法怎么和六殿下交代,跑到我这小后院里做什么?”
张玉乔一副想要掐死你的样子大骂道:“若不是我不在洛阳,怎会给你接近殿下的机会?!”
你轻笑:“确实,就在你辛辛苦苦地日夜奔波殚精竭虑的时候,我却在这里安安逸逸地和六殿下你侬我侬亲亲密密。张玉乔,你真可怜。”
张玉乔:“你!可怜我?就凭你!”
你眼中狡黠,掩口哈哈笑道:“哈哈,所以说,你还是得努力啊张将军。我跟你说句真心话,你比不上我主要是因为你脑子不好能力不强。看我,无论是个残废还是个丑八怪,都比你更讨六殿下喜欢,你得好好反思一下自己是不是真的好、差、呀!”
张玉乔的脸从红到白,从白到绿,从绿又到红,面相变化得比寺庙里的四大天王还有意思。
“信不信,像你这种见识浅薄行为肤浅的女人,压根就得不到六殿下的心。”你哼了一声,眼中极致地蔑视,“不过你放心,你在万华山做了什么,我都还没有告诉六殿下,我是不是还挺好,挺为你着想的?”
张玉乔听到你这么说,全身都在抖,看着你的眼神又狠毒了三分。
你抱着胳膊歪着头睨视着她:“我知道你对六殿下还有用,所以给你留一条活路。我劝你识时务,从今以后留在六殿下身边好好当你的张将军,我们从此井水不犯河水。以前的事,我就不和你计较了,你看如何?”
你虽然语气轻蔑,但话语真诚,并不虚伪。
可张玉乔并不领你的情,反倒是怒气更甚。
她眼中的狠毒如蛇蝎缠绕,忽而狞笑着对你说:“没想到你死到临头,还敢如此嚣张!我倒是要看看你成了残花败柳,殿下还能不能多看你一眼?!”
听她这么一说,你猛地一凛,立即戒备了起来。
只听张玉乔扬起马鞭,对旁边的几名士兵道:“你们几个,上去把她给我上了!”
“张玉乔!”你全身寒毛炸起,高声道,“你疯了!”
张玉乔脸上阴险的笑意更浓:“怎么,刚刚那么嚣张,一听要被男人轮着上,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