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初次见面
一九七四年，十月中旬，刚过完四十岁生日的乔东北接到了上级的命令，让他出差去东北的某个少管所见一个人，一个有可能被吸收进组织的少年。
少管所的会见室内，乔东北打量着桌对面被铁链束缚着手脚的年轻人。
“你叫什么名字？”
年轻人身材魁梧，仅仅是坐在那里，也会给人一种压迫感，肌肉的轮廓哪怕隔着一层衣物，依旧清晰可见，而且他的眼神稍微有些涣散，并不像正常人那样可以保持长时间的集中。
抬起头，他看了一眼乔东北，咧嘴一笑，瓮声瓮气的声音从他的喉咙中穿了出来。
“庞春。”
乔东北点了点头，心里想着局里也不缺能打的人，这么一个明显头脑有问题的年轻人有什么资格让他特意来跑这一趟。
不过出于职业素养，哪怕心里有些不爽，他也依旧在履行着自己的职责。
“年龄？”
沉默。
“我问你年龄？你今年多大了？”
依旧是沉默。
乔东北有些不耐烦，这种少年犯他见得多了，很少有愿意主动配合的，不过对于他来说，很好解决。
放下了手中的资料，他靠在了椅子上，抬起下巴审视着庞春。
“小伙子，你最好配合我，我问什么你答什么，只有这样，你才能尽快的从这里出去。”
在他看来，无论多么滚刀肉的问题少年，都无法拒绝他开出的条件，可是庞春的反应却显然出乎了他的预料。
“我不出去。”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沉默。
乔东北有些面子上挂不住，无往不利的杀手锏竟然没有丝毫效果。
他拍了一下桌子，身体前倾，盯着庞春的眼睛。
“庞春，你知不知道你犯得事有多严重，也可以一直关下去，对付你这种社会的败类，我有的是方法！”
乔东北并没有夸大其词，虽然庞春只有十八岁，可他却是一起骇人听闻的暴力案件的唯一犯案人。
6死18伤，受害者全都是成年男性，作案手段之残忍可以说是毫无人性，要不是考虑到庞春年龄太小，以及明显的智商不健全，早就送他吃花生米了。
同样的，这样一个危险分子，很有可能会被关一辈子，与乔东北的这次面谈是他重获自由的唯一希望。
不过庞春显然是没有多余的脑细胞考虑这么多，憋了半天终于再次开口。
“我饿了。”
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让庞春也有些无奈，也只好让看守所的工作人员给送来了一些馒头和炒菜。
就这样，他看着庞春在那里大快朵颐了起来，虽然不是什么美味佳肴，可是庞春却吃的格外的香。
眼看着三十多个馒头被他吃进肚子，乔东北都有些看傻了，这特么是正常人类能吃得下去的么？
而且看这个傻大个的样子，明显是还没吃的太饱。
他也索性一次性让他吃个够，再次让人送来了一堆馒头和菜汤。
又过了十分钟左右的时间，整整七十多个馒头，这种饭量已经超出了常识。
看着庞春擦了擦嘴，打了一个饱嗝以后，他再次开口。
“庞春，我对你没有恶意，也没想对你怎么样，说点实在的，如果你今天不好好配合我，你这辈子都别想再获得自由了，明白么？”
仿佛是因为眼前的男人让自己难得的吃上了一顿饱饭，庞春的态度也走了些许的转变。
“大叔，谢谢你，不过我真的不想出去，我哥在哪我在哪，你走吧，我困了。”
乔东北眉毛一挑，抓住了对方话语中的关键，哥。
不对啊，这傻大个是个孤儿啊，他的家里人不早就都没了么，哪来这么一个哥呢？难道是在这里认识的？
“你哥？他叫什么名字？”
“马山。”
“好，那你先回去吧。”
“嗯，你是个好人，谢谢。”
送走了庞春，乔东北让工作人员去把那个叫做马山的年轻人带了过来，他敏锐的察觉到能否顺利的把庞春带走，这个叫做马山的年轻人很可能是关键。
与庞春不同，马山是一个身材消瘦的年轻人，五官端正，嘴角沁着一抹笑意，皮肤白皙，手脚也没有铁链的束缚，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普通的文弱书生，不过眼神中的冰冷却让乔东北有了一些兴趣。
“什么名字？”
“马山。”
“年龄。”
“十五。”
“因为什么进来的？”
“杀人。”
“知道我为什么找你么？”
“不知道，不过我猜应该是和傻春有关系吧。”
“傻春？”
“不好意思，叫习惯了，我说的是庞春。”
乔东北心中想着这个年轻人绝对不简单，仅凭着为数不多的线索就可以推理出事情的真相，不过他的表情却依然平静，没有漏出破绽。
“嗯，你为什么这么想？”
“不为什么，直觉。”
“呵呵，直觉么？那我问你，庞春为什么叫你哥。”
“因为我比他大。”
“那为什么他说你在哪他就在哪？”
“因为我们感情好。”
“为什么感情好？”
“因为他叫我哥。”
乔东北脸上的表情一僵，他感觉自己被耍了。
“马山，你知不知道我是庞春从这里出去的唯一希望？你跟我对抗有什么好处么？”
“领导，我没跟你对抗，我也没兴趣知道你是做什么的，我只知道你和你背后的组织只是看中了傻春能打这一点，你不用否认，对于别人来说，这是他唯一的价值，在我看来，与其从这里出去给你们当一个狗一样的打手，还不如在这里关着，况且在我的身边，没有人能欺负他。”
这一次乔东北是真的震惊了，他完全想不到这个十五岁的少年是如何通过几句话就还原出了自己的真实目的，这种逻辑思维别说是一个未成年，哪怕是一些受过专业训练的成年人恐怕也达不到吧。
“马山，你误会了，坦诚的说，我们确实是看中了庞春的身手，不过你要知道，只要成我们的同伴，就没有人会亏待他，而且对于我们来说，庞春也并不是不可或缺，希望你能想明白。”
沉默了大概三十秒，马山再次开口。
“我凭什么相信你？”
乔东北知道有戏，也就没再隐瞒。
“我隶属于749局，前身是特殊事件处理行动科，国字头的，加入我们，代表着吃了皇粮，这些足够么？”
马山点点头，眼神平静的看着乔东北。
“能把我也弄出去么？”
乔东北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实话实说，没有欺骗眼前这个年轻人。
“不能，不过……”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马山打断。
“不用说了，我会让傻春跟你们走的，你们最好对他好一点，别忘了，我是他哥。”
……
看着马山离去，乔东北感觉有些荒唐。
难道自己被一个毛头小子给威胁了？
呵呵，无所谓了，一个小屁孩而已，就算他有一些异于常人的小聪明，也达不到被749局吸收的标准，注定要在这种地方腐烂到死，只要自己的目的达到就好了。
第二天，乔东北办好了交接手续以后，带着庞春离开了少管所，但是他并没有离开这座城市，因为他这次除了要吸收庞春以外，他还有着另外一个任务。
“庞春，你哥和你怎么说的，怎么就想开了愿意跟我走了？”
看着坐在副驾驶啃着馒头的庞春，乔东北有些好奇的随口发问。
“我哥说了，让我跟你走，跟着你管饭，而且他还说了，过一段时间他就来找我，所以我就出来了。”
乔东北不置可否的扯了扯嘴角，没有把庞春的话太放在心上，在他看来，马山的说辞完全是在忽悠这个傻大个，那种地方，进去容易，出来可就难了。
想出来？别做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