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狡猾的小骗子
“你好,我找你们班主。”孟薇上前道。
炎炎夏日,少女身着轻薄,层层叠叠的纱衣在她身上依稀能看出其身段优美,头顶帷幕,帷幔垂直腰间,将少女的容貌尽数遮挡,但听语气,大概知晓对方是个十分温和的人。
左边的侍卫想了想,拒绝:“小姐若是来看演出的话,只需静待晚上即可。我们班主此刻正在排练,怕是不方便与小姐见面。”
时间紧迫,孟薇不想和两名院卫拐弯抹角说太多,便道:“你去禀报一下,就说我有要紧的事要跟他说,此时关乎……你们整个戏班子的存亡。”
院卫诧异地相望,躬身抱手道:“小姐稍等片刻。”
孟薇略一点头。不消片刻,便领了一名五十岁左右的男人出来,男人面色焦急,下颌留有一小绺长须,看着像个温文儒雅的长者。
“是您找我?”赵班主上下打量面前的年轻人,心有疑虑。
孟薇:“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言下之意,等会要说的话不适合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
“是是是,请进。”赵班主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孟薇谨慎地左右看了看,见闻亦和闻迩没有追上来,才随之进去。
殊不知,长亭居侧上方,一双清冷的眼睛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闻叄不自在地低头盯着脚尖,心想自己捅破了夫人的事,到时候不会被记恨吧。
“继续保护她。”
“啊?”闻叄抬头,为难道:“保护夫人吗?”
夫人发起疯来六亲不认,他怎么觉得自己才是需要保护的那一个?
裴令承淡淡地扫了他一眼,“有问题吗?”
闻叄连摆手:“没问题,当然没问题!”
“嗯。闻亦和闻迩呢,他们不是跟着夫人么?”
闻叄如实道来:“夫人把他们都支出去买东西了,一个去了南市,一个去了东市和西市。这会子估计在赶回来的路上吧。”
裴令承闻言勾了下唇,目光追随着那道泰然自若的身影,直至拐角处消失。
“狡猾的小骗子,连我也骗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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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我们云游堂议事的房间。小姐请进来吧。”赵班主抬手揽住一人,道:“怀卉,送壶茶进来招待客人。”
听到这个名字,瞬间唤醒了孟薇前世对这个戏班子的所有记忆。
叫怀卉的少女是个比她小五六岁的小女孩,弯着腰,低头瓮声瓮气的应:“是,爹爹。”
是一个极度自卑的女孩。
赵班主不再理她,对孟薇道:“小姐,请进吧。”
孟薇对赵怀卉留意了几分,这个女孩不仅是赵班主的女儿,也是策划这一场连环杀人案的女儿。
就是不知道,赵怀卉是否知道“他”的计划。
孟薇与赵班主相对而坐,茶水很快上来,这让孟薇有些许诧异。
这个看起来有些自卑的女孩子,手脚非常勤快。
赵班主心里一直想着院卫禀报的话,担心晚上的表演会出现意外,当即也没有了寒暄的心思,问:“小姐方才让院卫传的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我们得罪了什么大人物?”
孟薇不藏着掖着,直接道:“赵班长,听说您是从瞿县乡下,历经数十年如一日的演出,才走到梧京。相信您和我们一样,都十分重视这一场演出。但是,我希望您能听我一句劝告,今晚的演出,希望您能取消。”
即使看不清孟薇的表情,赵班主也从对方急切的语气中听出了孟薇的好意。
但这场演出的名气已经在梧京打出去了,一连半个月的宣传,别说梧京百姓,就连戏班子的全体成员,都在期待这场演出。
这不是一场普通的演出。
整个云游堂,为了能在梧京开一场演出,耗费了太多太多的时间和精力。
这将是在梧京打响他们名气的第一场演出!、
两人看着彼此,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孟薇见赵班主迟迟不表态,心里不免急了。
要是这场演出取消了,后面的事就完全可以避免。
“抱歉,这位小姐。我不能因为你一句无厘头的话就取消演出。”赵班主歉然道。
“那如果这件事关乎赵班主你的性命呢?你也要坚持演出吗?”
赵班主愣住,“你这话又是什么意思,我不明白。”
孟薇直接了当道:“你们戏班子里是否有一位哑叔?”
“是。哑叔年轻的时候喉咙受过伤,所以现在无法发音了。”
孟薇看了眼屋外,确定没有人偷听,侧着身,将声音压到最低:“他不是哑巴,而且,就是他要杀你。”
“……”赵班主愣了一下,转而笑出声来,声音爽朗,听起来根本不像前世哑叔指控的那般——强夺人妻。
“我说这位小姐,哑叔呢,您可能不清楚,但他是救过我命的。我们俩,算是过命之交。要按你这么说,他要想杀我的话,当初为什么还要救我?”
孟薇急的抓耳挠腮,你们两个人的事,我怎么知道啊!这些都是前世为二舅舅翻供的证词,其他细节,我怎么知道!总不能说我是重生回来的,知道你会死,然后连累我二舅舅吧!
这不被人当成妖怪抓起来烧了吗!
“姑娘,我不知道是谁派你来说这些话的,但今晚的演出,我是不可能取消的,您就请回吧。”赵班主浅抿了一口茶,无奈地摇头。
估计又是对家干扰自己的,这个月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也不消停。
“我想起来了!哑叔他……”孟薇脑中闪过一条差点被她忽略的重要信息,被赵班主笑着打断:“好了,老夫还要排练,就恕不奉陪了。小姐若是对我这戏班子感兴趣,可以随便逛逛。”
他语气没有任何不耐,单手背后,缓步离开。
孟薇没办法,眼睁睁看他离去。
余光忽然瞥见正在擦窗的赵怀卉,正寻思要不要直接把人绑了当人质,就听到一声怯懦的:“姐姐。”
孟薇垂眼。
女孩羽睫轻颤,小心翼翼地仰视她,唇线绷的很直。拿着擦布的手抵在胸前,整个人紧张不已,这一声“姐姐”似乎是她深思熟虑鼓足勇气才喊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