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面试前夕
面试地点，丽晶酒店，这座南方小城唯一的也是最豪华的五星级酒店，在初晨的阳光照耀下，哪怕是玻璃大门也仿佛在波灵波灵闪闪发光，流露出一股纸醉金迷的奢华感。
路明非坐在不远处的馄饨摊上吃着今天第五碗大馄饨。
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为了提前观察对手，凌晨四点半，路明非早早起了床，穿好衣服，没有管睡成死猪的堂弟路鸣泽，便来到酒店附近，寻了一处可以全景观察酒店大门的馄饨摊，提前踩点。
要知道一名合格的猎手不仅要有耐心，更要有对猎物的了解。
“老板，结账。”路明非摸了摸嘴巴，掏出一张出门时顺手从叔叔钱包里拿出来的百元大钞，拍在桌子上，“不用找了。”算了算时间，已经有半个小时没有学生模样的人走进酒店了，想必所有猎物...啊不竞争对手已经到场了吧。
也该我出场了，正了正衣冠，路明非迈着不疾不徐的脚步走进酒店，就有店小二态度殷勤上来讯问，是来参加卡塞尔学院面试的同学么？请跟我上行政楼层。
“头前带路。”路明非沉声说道，拿出两张百元大钞递到带路的一名穿着套裙和十厘米高跟鞋的漂亮店小二手里，“辛苦茶博士。”
行政层的会议厅外面，统共放了17把椅子，其中16把已经坐上了人，还有最后一把
路明非没有管略有几分姿色茶博士的偷笑，只知道最后一把是留给他的。
他走到这把椅子近边，然后坐下。
高手收徒也罢、学院招人也罢、宗门遴选也罢，路明非知道向来都是广撒网，少捞鱼，来的人固然多，但大多数人都是不明所以得来碰碰运气，也没啥准备，随波逐流罢了，一般把这类人称之为气氛组或者说麻瓜组，只有少部分人才是值得重视的竞争对手。须知大凡有自信的人或者觉得自己有自信的人，临阵表现虽多有不同，有呆若木鸡者，有昂首挺胸者，有目不斜视者，有兢兢战战者，但步伐多数沉稳，自有一番自己的独到之处，反之则左顾右盼，步伐虚浮。要知道未战气必足，若是未战先怯，那已败了七分。
想来美国面试也是如此。
经过数个小时的观察，路明非排除了12个脚步虚浮的麻瓜，麻瓜中有些是同一个学校出来的，见过叫不出名字，有些则是一点印象都没有，见都没见过...反正也是群气氛组，凑凑数罢了。
剩下的，他把目光锁定在4个有模有样的竞争对手上。
陈雯雯、苏晓樯、孟赵华、柳淼淼，路明非收回目光，记忆中都是熟人，不仅一个学校还一个班的。
“路明非？”这群人还惊讶上了，好似他出现在这个场合是件十分奇怪的事情，更奇怪的是为啥他不疾不徐的坐下居然给人一种高手般从容不迫的感觉。
路明非没有搭理，拿起椅子上的一张表格和一只铅笔，上面是些名字年龄籍贯之类的东西需要填写。
唰唰唰，两三笔写完。
陈雯雯，路明非重复念叨了一遍这个名字。为了今天的面试，显然是精心打扮过的，她穿着一件深蓝色的套裙，白色的蕾丝边袜子和平底黑皮鞋，扎着白色领巾，头上的发卡是珍珠贝的，像是英伦风，脑海中突然冒出这么一个名词。
随之而来的，是一段貌似已经被遗忘数万年又好似发生在昨天的回忆浮了上来，那个下午教室里只有陈雯雯和他两个人，他在擦黑板，陈雯雯穿着白棉布裙子，运动鞋，白短袜，坐在讲台上低声地哼着歌，夕阳的斜光照在新换的课桌上。窗外的爬墙虎垂下来，春夏之间的傍晚，格外安静。陈雯雯忽然扭头问路明非，你加入不加入我们文学社？
还在祖龙村时，修炼完三个周天的功法循环后，路明非跟萧晨说起他做的第五十三次梦，那个怎么做都做不完的梦，说起每次都从梦里出现的女孩，长相从清晰到渐渐模糊的女孩，尤其记得那个女孩总是穿着白棉布的裙子，以及说起内心隐隐约约说不清道不明的一丝悸动。
路明非说着说着不好意思起来。
萧晨见怪不怪，拍了拍路明非肩膀，说：“明非没事，梦里反复出现就代表这就是你理想中的老婆，我懂了，以后行走江湖给你拐一个同款的江湖侠女，圆你美梦。”
话虽这样说，萧晨到头来也没能给路明非找到同款的侠女啊仙女啊圣女啊魔女啊，并不是没有，只是后来纷乱的时代已经容不下儿女情长了，路明非也不再跟萧晨提起年少时的梦。
“理想中的老婆。”路明非歪着头又撇了一眼陈雯雯，喃喃自语。
或许只有平和的世界以及温柔的时代才容得下曾经那个衰仔小小的喜欢，细微的情感，没有跟任何人提起的憧憬吧。
我喜欢，路明非忽的咧开嘴，毫无顾忌的笑出声来，把周围人吓了一跳。
“路明非，别出声，考官来了，就在里面。”陈雯雯捂着嘴，向着他轻声说，指指里间的会议室。
路明非点了点头，冲她笑笑。
而这份小小的喜欢，细微的情感，没有跟任何人提起的憧憬却是经过漫长的岁月的冲刷变成什么模样路明非自己也说不上来。
兴许是淡了，淡到如同大海中无数惊涛骇浪下一朵小小的浪花一般。
陈雯雯看到路明非的笑容，愣了愣。
路明非总是冲着她笑，但陈雯雯能察觉到他的笑容带着一丝或许他本人也不知道的卑微和讨好，这样的笑容她不讨厌，但也谈不上喜欢。
因为这份笑容，有时想去照顾他，有时又隐隐看轻他。但看轻一个人，有良好家教的陈雯雯其实并不会主动去看轻一个人，但大抵是路明非把自己放得太低太低了，以至于不知觉的会看轻他，等回过神来又会因为看轻他而后悔，以至于想补偿他。
这次的笑容不一样，他洗去了隐藏很深很深的卑微和讨好，变成了一个再也普通不过的笑容，但就这么普通的笑容，陈雯雯感觉路明非比以往笑的更加灿烂，明明只是一个微微咧起嘴角的笑容。
现在的路明非不懂得陈雯雯的敏感与纤细，以前的衰仔也不懂。
他只是看到陈雯雯突然愣了神。
“考官来了。”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