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河妖（下）
祭祀河神的习惯。
要从一年前的那场暴风雨开始。
刘、杨两村一如既往的赶海打鱼，途中河面忽地波涛汹涌，瞬间将打鱼的船只全部淹没。
起初，人们以为这是一场意外。
自那天开始，离河岸还有数里之远的刘家村被汹涌的河水淹没大半。
相邻的杨家村自是未能幸免。
洪水暴雨，持续三天三夜。
两村村民叫苦不迭。
此种怪像，未曾在宗祠的大典中记载。
这时，刘家村整日无所事事的街头无赖忽然疯癫，嘴里大喊着：“河神大人恕罪，饶过我们吧。”
同族以为他故弄玄虚，于是让众人将他绑住，不得再胡言乱语。
然而，愈是劫难关头，心愈加难安。
暴雨之夜。
忽地一道惊雷劈在无赖青年的头顶。
意外的是，他居然没死，嘴里的疯癫之词更甚。
“河神大人动怒，尔等劫难逃一死！尔等，平日捕杀我河中子民，血债需以血偿！”
村民动摇，世上有妖，岂会无神？
刘、杨两家世代以捕鱼为业，数十年如一日，岂不正合呼？
“刘洪文，河神大人有没有说我们该如何赎罪？再这样下去，村子毁了，我们也完了。”
“是啊是啊，大家同宗同族，你能得到河神的指引，可一定要救救大家。”
“这么荒唐的故事，你们都信吗？简直胡扯，这就是百年难得一遇的怪像而已，大家再等等。”
刘洪文狡诈的余光瞥了一眼，满不在乎的跪匐在地，朝着河深处拜首，大声喊道：“河神大人请息怒，请饶恕我们，我刘家村愿意每月三十献上女子，请河神大人开恩！”
此言一出。
刘家村众人脸色巨变。
“刘洪文，你这么做不怕遭天谴吗？”
“我们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败类！”
“一个地痞无赖，你怎么不去死啊。”
可在刘洪文出言之时，刘家村深处的河水竟然渐渐倒退，隐隐有褪去之象。
当众多村民群愤激昂时，褪去的潮水竟以一种更加汹涌的姿势冲击。
顷刻间，房屋倒塌，村民被这股巨力冲散。
“孩子，我的孩子不见了。”
“媳妇，你在哪。”
“娘，娘……”
刘洪文冷漠无情的说道：“这就是对河神大人出言不逊的下场。”
届时，更多村民开始惶恐不安，学着刘洪文的样子，匍匐在地拜首。
淹没的河水居然逐渐褪去。
自此，杨、刘两村便将每月三十延续下来。
昔日的地痞无赖刘洪文，更是借此机会摇身一变成了刘氏宗族的族长。
——
次日清晨。
今天是河神的祭祀之日，未等天亮，一切已经就绪。
两名穿着大红衣衫的女子被绑在竹筏之上，口中塞着抹布，头盖红布。
浑身颤抖的身体，嘴里不断发出求救的嗡嗡细语。
站在两侧的村民，神色无动于衷，冷血的看着少女的求助。
“待到天亮之时，河神大人打开门庭，便是送她们上路之时。”刘洪文拄着拐杖，神色威严。
夹道中间，一男子鲜血淋漓的绑在木柱上。
他便是昨日“闹事”的男子刘勋，竹筏之上其中一名少女便是他的女儿。
“今天谁敢动我的女儿，我砍死谁。”
人潮中，忽地冲出一个披头散发的妇人，手持锈迹斑斑的柴刀。
村民乱作一团，生怕妇人一个不眨眼给自己来一刀。
刘洪文气势一沉，拄着拐杖击在地面上，冷冷的喝道：“你们还在等什么？难道又想一年之前的悲剧重演吗？坏了河神大人的好事，就算是我也得死！”
几个身材茁壮的青年，夺过妇人的刀，朝着她的小腹狠狠的来了两拳，妇人受击，剧烈的疼痛让她躺在地上蜷缩。
些许村民不忍的别过头，眼神里冒出火。
“你不要命了，这个节骨眼得罪刘洪文，谁不知抽签中的是她家女儿，你能怎么办？”
“离开了村子，没准就遇到猛兽了，雷家村的事你都忘了？”
那愤愤不平的青年，紧握着的拳头终究散开。
世道如此，无可奈何！
这一隅山村，尚有“河神”庇佑，有一丝生息。
陆云野立足于远处的枯木之上，剑微微轰鸣，欲斩妖除魔而后快。
但还不行，茫茫河水，他必须等河妖出现，否则无法将其斩杀。
——
此时，天还未亮。
河岸东处，一头身形如小山般的狼妖，静静的盯着河面，喊道：“蟹兄，怎么也不出来见见老朋友。”
半响，河面上咕咕噜噜的冒出气泡。
紧接着一双散发着光泽的巨钳率先出了河面，随后宛若巨石般的躯体浮出水面，八条腿有条不紊的上岸。
正面一看蟹妖身躯如一块青色的石盘，比之狼妖有过之无不及，硕大的钳子比之兵刃更有压迫感，两颗龙眼般大小的眼珠子正打量着狼妖。
“你受伤了？”蟹妖颇为意外的说道，眼前的老朋友毛发血迹斑驳，半边躯体残留的伤口还未愈合。
要知道狼妖全盛时期是能够比入境大妖的存在。
居然受伤了！
狼妖不置否认，墨色的瞳孔里尽是恶毒，道：“是那该死的虎妖，重伤了我。”
蟹妖圆鼓鼓的眼睛骨碌碌的跳动，道：“你是说入境大妖虎王？你吃饱了撑着惹他干嘛？”
狼妖鼻尖冒着热气，道：“一山不容二虎的道理，你不会不懂吧？我一旦成为入境大妖的存在，青云山可就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了。”
蟹妖举起硕大的钳子道：“那倒是，还好我这河里，除了我其他的都是小妖小怪，即便是虎妖来了，藏匿在深不见底的河水里，他也找不到我。”
狼妖眼神一凛，不屑道：“难道你安心一辈子龟缩在这小小的河流之中吗？难道不想试一试那入境大妖的滋味吗？”
“老朋友，你不会被虎妖打到脑子了吧？你以为我跟你一样是灵智大开巅峰之境吗？我的实力只比虎妖手底下的五毒强一点，五毒全来了，我还嫌八条腿跑得不够快。”蟹妖吐了口唾沫。
“蟹妖一族的缺陷，离开水，不用虎妖收拾我，我自己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