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那是天下
越往南走，天气越暖，越往南走便越是富饶。与一眼望上去全是枯草的西北荒芜之地不同，在从西北向南走了这么多日以后，种练如今在路旁已经能够看到三三两两的柳树抽出了新芽。
嫩绿的柳枝随风拂动，为天地间抹上了一抹春意。这么些日子过来，种练他们终于从西北走进了汴梁，也走进了春天。
骑着马，种练正带着一个女子在距离大军前方不远处的地方肆意狂奔。他现在的心情很好，也不知道是因为这悄然间到来的春天，还是因为他们等人现在已经进了汴梁。
那日童贯在收下了自己献上去的那两样东西之后，思考了一会就答应了自己，会找个机会让他亲自去和官家说这有关仙法的事情。
虽然种练隐约间觉得童贯应该是看出了些什么，但他却并不在意。有些事情也不是要做得天衣无缝，非得瞒住天下所有人不可，有时候只需要让最重要的那个相信自己就行了。
如此想着，种练心情激动之下就忍不住的又给了自己身下的马儿一鞭子。他身下这马并不是之前在军中骑的那匹，而是在西夏王宫之中缴获的李乾顺的坐骑。
西夏西北之地中养出来的马本就要比宋人的雄壮，再加上种练身下现在骑着的是西夏皇帝的坐骑，所以自然更是神俊无比。
“嘶”，一鞭子下去，伴随着一声马儿的鸣叫，种练身下马儿的速度立刻就快了起来，一瞬间就窜了出去。
“呀！”几乎是在那马窜出去的同时，突如其来的加速，让坐在种练身子前的女子立刻就尖叫了起来。
这正在尖叫女子并不是耶律南仙，而是她的女儿李瓶儿。耶律南仙虽然跟了种练，但毕竟再怎么说她也是李乾顺的皇后，并不方便在众人面前一直露面，再加上她的脸皮薄，所以这些日子来一直是呆在马车里不出来的。
而耶律南仙的女儿李瓶儿则不然，其本来就是个十岁左右的小孩子，还不怎么懂事。再加上平日里有久居后宫，很少能见到那名义上的父亲李乾顺，所以对其的感情倒不是那么深。
更别说如今其正是好动的年纪，在马车里又闷不住。而种练又经常出入耶律南仙的马车，还愿意陪着她疯闹，所以这些日子相处下来种练与李瓶儿之间倒是更熟稔了些。
当然种练这些日子来，带着李瓶儿玩，并不是有什么邪恶的想法。单纯只是想在白天把他的精力耗光，这样才省得到了晚上其缠着耶律南仙，而坏了自己的好事。
而且种练其实也是打心底里喜欢小孩的，前世因为自己没钱买房子所以一直安定不下来找不到个人结婚，所以才一直没有孩子。
没想到重活一世，不仅老婆就连孩子都给他配全了，直接让他享受上了上辈子没体会过的天伦之乐。
只是有些美中不足的是，老婆和孩子都不是他的，而是从别人家借来的。念及于此种练突然发现自己现在身下骑着的马和坐着的马车，也全是从李乾顺的王宫里拿出来的。
这么一想种练觉得自己就好像隔壁老王一样，不过这也不能全怪他。毕竟谁让他穿越过来之后，又年轻又没钱，只是一个边境的小军阀，所以娶不起老婆的他也只能蹭蹭别人家了。
“太快了，太快了，慢一点。”就在种练在心中微微对自己抢别人东西的行为而感到愧疚时，坐在他身前的李瓶儿的身子却是又往种练的怀里缩了缩，同时伸出手来抓紧了马前的缰绳，大喊道：“爸爸，快让他停下来！”
“爸爸”这词自然是种练教给李平儿的，算是满足上辈子自己没有孩子的遗憾吧，绝对没有什么其他的意思。
“嘘。”眼见自己怀中的李瓶儿怕得都闭上眼睛，种练这才拉紧了手中的缰绳，让身下的马儿停了下来，同时开口揶揄地说道
“怎么了，小猴子，平日里不总吵着要骑快马吗，怎得今日真的骑快一些就受不了。”
“谁叫小猴子啊？”有些不满地伸出手来在身后种练的腰上拧了一把，然后偷偷的看了一眼在发现其并没有生气之后才继续开口道：“不准叫我小猴子，而且我说的骑快是小孩子的骑快一点，你刚刚骑的实在是太快了，已经是大人的骑快一点了，所以我自然是受不了的。”
听着李瓶儿的这番话，种练只觉得她也有些太萌了，忍不住伸出手来捏了捏她的小鼻子，开口说道：“还说自己不是小猴子，叽叽喳喳的道理说得比谁都快。”
也不知道，是不是不满种练捏她鼻子的动作，还是因为自知理亏想要转移话题。李瓶儿坐在马上突然伸出小手，指着远处的一片城池，然后转头向身后的种练问道“爸爸，那个地方是哪里呀？”
顺着李瓶儿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种练看见远处的平地之上，确实有一座宏伟的城池立在那里。
种练不确定那是不是大宋的都城汴梁，毕竟大宋虽然军事上孱弱，但再怎么说也是当今世上经济最繁荣的国家，所以内地之中有几个宏伟的城市也是可以理解的。
“那是天下。”紧紧地盯着远方的那座城池，种练想也不想地脱口而出就说了一句。
不过很显然，李瓶儿对他的这个回答并不是很满意。转过身去有些不满的捏了捏种练的嘴巴示意其在胡说，然后又想把小手往他的鼻子上伸过去，不过在看见了种练那亮晶晶的眸子之后，却又忍不住地放了下来。
即使李瓶儿如今甚至连少女都算不上，但她不得不承认一个男人眸子亮晶晶的时候真的很好看，这大概就是人们常说的眼里有光吧。
而正在种练带着李瓶儿注视着远处的城池时，他的身后，突然有一骑快速地朝他们跑了过来。在离近了之后却又放慢了速度，最后缓缓的停在了离种练和李萍儿有一些距离的地方，开口道“种将军，童大帅有事请您去他那里一趟。”
闻言种练立刻调转马身回了一句知道了，然后先是纵马将李瓶儿送回了耶律南仙的马车上，之后这才跟着那巡过来的士兵一块去寻童贯。
一来到童贯的马车上，种练刚刚掀开帘子，还不等完全走进来，就看见了童贯一脸苦大深仇的样子坐在那软榻上。在他的面前，分别摆着两封刚刚拆开的书信。
“看看吧，仲德。”眼见种练走进来，童贯也不多说什么，指着面前矮桌上摆着的两封书信就径直的开口说道。
闻言，种练立刻上前两步拿起了矮桌上的两封信。这两封信，一封是蔡京写给童贯的，内容主要是今天朝堂上发生的事情，其中重点提到了王黼建议官家给他封侯来代替奖赏的事情。
而另一封则是杨戬寄过来的，他在信中建议童贯最好率大军在傍晚的时候入城，这样他可以在明日早朝之前，先入宫和官家商量一下，明日在朝堂上给其些什么封赏为好。
拿着这两封信，种练在看完后站在原地闭目思考了一会，同时心中也有些震惊。
一方面，他惊讶于宋朝这些朝堂上的大臣们居然如此的无耻，前方的将士们拼死拼活的才打了胜仗，这帮大头巾们居然连点封赏都不想给。
而与此同时，他也感叹于童贯在朝中的人脉。童贯与蔡京在历史上交好种练是知道的，所以对于蔡京会给童贯写信这事种练倒不觉得意外。
让他真正感到惊讶的是在杨戬写给他的信中，居然提到了让其晚上入宫亲自和官家聊一聊自己想要什么封赏。
即使早就从历史上知道宋徽宗赵佶，是个与臣下相处很平和，并且不怎么摆架子的皇帝。但种练也没想到，作为皇帝的赵佶，居然会让童贯趁晚上入宫亲自和他讨论想要什么封赏。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历史上童贯和蔡京等人明明做的有些事情已经惹了众怒，却仍然能够身居高位安然无事了。
有个如此任人唯亲且护短的赵佶站在他们身后，只要不失了圣眷，那他们在大宋还怕些什么呢。
不过似乎有个这样的皇帝，对现在的种练来说并不是什么坏事。将那两封信又重新放回了童贯面前的桌子上，种练斟酌着开口道：
“童将军，那你觉得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呢？我们现在离汴梁应该没有多少的脚程了吧，如果我们真的想要趁着黄昏到达汴梁城下的话，那最好应该改变一下现在行军的速度。”
闻言，童贯的眼神又从蔡京寄过来的那封信上扫了一下，然后几乎是咬着牙地说道：“当然，我们现在距离汴梁也不过差不多两日的脚程。告诉全军的将士们不必走得如此急了，后日傍晚到那汴梁城下就行。”
在听了童贯说完这话之后，又等了一会眼见他不再开口。种练这才转身想要出去，下令让将士们都走慢一些，只是还不等他的手掀开帘子。却听见那坐在马车里的童贯又开口说道：
“仲德，后日晚上进宫时你和咱家一块吧，带上你的那两样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