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中元已到,故地重游!
时间推移,来到七月十五。
中元节悄然而至。
昨天夜里张天雄和负责当班的张元朗等人就已经回家去了。
晨曦初破,夜色尚未完全退却。
“阿宽,老钱你们七月半也不回家嘛?”
二楼走廊之上,王蝉从屋中踱步出来,看着演武场上还在低头忙碌的两个小厮,惊讶问道。
“王哥。”
两人先是抬头称呼了一声。
阿宽谄媚地笑了笑,语气憨厚道:
“我们是从隔壁永福县搬来的,我们那边是七月十四就祭祖的,而且我们今天是三倍工钱。”
老钱咧嘴一笑,在脸上挤出一道道皱纹:
“穷嘛,得赚钱啊,是这样的啦!”
王蝉脸上笑着,心里则不由暗暗腹诽:
“他妈的,这两人现在肯定把我当傻子看,心里估计乐呵的很...虽然我也一样。”
这并不单纯是他的恶意揣测,只是因为他很清楚,那种把人蒙在鼓里的莫名快乐。
双方都乐呵呵笑了笑。
确定自己外出的安保有了着落,王蝉也没和他们继续交谈,随即回到屋中换了身透气的短式黑色纱衣,看了眼桌上的钥匙,却没去拿,只是拎起香烛,就离开了赌坊,前往后巷小院。
之所以没拿钥匙,是因为他从始至终就没去城西的想法。
那里是归云帮的地盘,而且前身和百叶街的刘喜胜过节不小,归根结底前身也就是因为家产被对方设局夺走,才沦为乞丐,最终郁郁而终。
刘喜胜是归云帮‘青云堂’百叶档档主,也是个炼皮境武者,家就住在百叶街上,他现在惹不起,更怕对方主动来招惹他。
毕竟,他已经在城西“失踪”了半年,要是突然回去,并且还把房子弄了回来,那在街头邻里的话题性肯定不小。
而这消息估计不用多久就会传到刘喜胜耳朵里,难免就会让对方产生许多好奇。
虽然今天日子特殊,刘喜胜找上门来招惹他的可能性不大。
但凡事就怕个万一,只要主动权在对方手上,他就绝不可能去冒这个险,所以也只能是选择辜负张天雄一番好意。
......
来到后巷的小院,王蝉意念一动取出一截山参吃下,然后就准备开始一天的晨练。
这百年山参也不知是品种特殊,还是年份够足,效果远超预料。
他才刚刚嚼碎咽下不久,就突觉腹部开始有一股暖流产生,一路沿着胸腹向上,一路顺着丹田向下,仿佛有股力量在体内蠢蠢欲动。
低头注视,王蝉不禁轻声低语:
“好一具肉身,让我好生难受!”
随后的时间,他照常在院中石板空地上练起刀来,等到感觉体内的暖流消失,才停下动作,回到屋中。
此时天光已然大亮。
街道上已是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城中各条街道的住户临时组建起来的队伍,穿梭在街道中央,进行游街活动。
喧闹的锣鼓声中,唢呐吹奏的“上灵曲”,旋律悠扬,仿佛能直达天际,取悦天宫神灵。
“也不早了,出去烧点纸再回来。”
休息了一阵,王蝉按照既定的计划,离开了房间。
踏出小院,便有一股股浓郁的稻米的焦香夹杂着鸭肉香味扑鼻而来。
七月半,称得上是鸭儿当道,家家必备,因为大家都相信在这个鬼神游行之日,吃‘鸭’可以‘压’邪祟。
“稻米熏鸭也被他们偷学去了,不知道许多年后,会不会发展成本地的传统,毕竟比煮的好吃多了,不过闻起来还是我的正宗。”
王蝉嗅了嗅鼻子,不禁暗自一笑。
走出巷子,街上人来人往,彼此交谈。
“乖孙子,千层糕好吃吗?吃烤白粿吗?”
“都不好吃,我想吃鸡鸭鱼肉。”
“老六,这么早,一家都回镇上啊?你们家祖先牌位去年不是迁过来了么?”
“我家往年都是到墓上祭拜,而且老房子老不住容易塌,不能忘本嘛!”
“说的是,说的是,那不耽误你们了,一路顺风,平平安安啊。”
人流中,王蝉一边慢悠悠前行,一边东张西望。
直到发现身后不远不近的距离,两个头冒绿光的熟悉身影在视野中一闪而过,他才稍微加快了些步伐,来到十字路口,然后拐上前往城东边缘的街道。
这是前往父母墓地的方向。
“还能路过那个破庙,那里其实才是我的老家才对...而且我现在这样,也算衣锦还乡了吧......”
王蝉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做工精致的纱衣,在心里自我调侃了一句。
外城说是城,实际并没有城墙。
走出街道后不久,前方出现一条通往山里的大路,两边是高低起伏的小山坡和梯田。
沿途,稻谷已泛黄。
田间阡陌交通,通往一个个城镇和村落。
今天路上的行人倒是不少见,大多也是手上提着香烛的。
期间王蝉不止一次回头观察,却是没再看到阿宽和老钱的身影。
但他也没太过在意,毕竟是两个炼皮境高手,有心藏起来,自己这个弱者,找不到也是正常情况。
一路走走停,路边的许多地方,都能勾起他的一些回忆。
比如第一次在哪抓到的老鼠。
第一次吃完馊饭,大吐特吐时倚靠的那棵老树。
还有经常洗脸的小水坑,如今丰水期,变成了一处水塘。
不知不觉间,他已经走到一处山路转角,扭头望去,只见右侧一条杂草密布的小径尽头,正是那处破庙。
一年过去,它也没有显得更破旧。
“去看看。”
心中一动,王蝉拐上小路。
走进庙内,他很快就发现自己曾经栖息的角落,已有了新的痕迹,这半年显然有人来过,但从篝火的灰烬看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了。
他环视四周,目光最终落在了上方神龛中那尊坍塌的神像上。
虽然其头颅早已不翼而飞,但身上甲胄的纹路清晰可见,显然是这个世界最为常见的武神像。
“武神在上,庇佑王蝉武运昌隆,他日若能成就武神之位,定不忘今日之恩。”
王蝉双手合十,心中默念,许下一个大逆不道的愿望,忍不住咧嘴一笑。
远离了帮派范围,他不用再装腔作势,心情没由来就觉得宁静快活了许多。
哒!哒!哒!
然而,这份宁静并未持续太久,一阵沉稳的脚步声打破了庙内的寂静。
王蝉回头望去,脸上的笑容也随之消失不见。
映入他眼帘的是张元朗、田渊和季进,三人手中都提着出鞘的钢刀,明显来者不善。
王蝉看了看张元朗,并没有太多意外。
实际上,他心里早有内鬼是张家人的猜测,只是碍于张天雄的关系,他只能小心防备,不好去深究。
此时,他也没有开口多说什么,只是将目光越过三人,望向庙外,心道:
“好在就这三个臭鱼烂虾…但阿宽和老钱他们到底搞什么鬼啊,明明跟来了,怎么还不来护驾?”
季进注意到王蝉的表现,本能顺着他的目光往空荡荡的庙门外望了一眼,顿时哈哈大笑道:
“哈哈哈,王哥,你在看什么呢?是看档主什么时候来救你么?在档口里你不是很叼吗?怎么现在连句话都不敢说了?王哥?我呸!”
“看到了吧,真家伙,可不是木刀。”
田渊举起手中刀,面露一抹嘲讽的笑容道:
“实话不瞒你,我们今天就是来杀你的,我早就看你不爽了,现在就想问你一句,你服还是不……啊!”
但话音未落,他口中的话语声就戛然而止,转为了一声痛呼。
一旁的季进察觉到什么,迅速扭头看向田渊,就发现对方胸口凸出一截带血的刀尖,然后刀尖忽然又缩进胸膛。
呼呜~!
随之,他就听到一道劲风从后侧方朝自己袭来。
季进脸色骤然大变,猛然转身,但手里的刀才刚刚提到胸口,便感觉脖颈骤然一凉。
嘭!嘭!
只是转眼间,两人就嘴里吐着血泡,直挺挺地倒在地上,激荡起一阵尘埃。
王蝉本能从破庙外收回目光,一时被眼前情况搞得有些不明所以。
什么情况?
三个人来杀我,自己先杀两个!
“很奇怪吗?这两只替罪羊,可比你难对付多了,有机会先杀了为好,不过下面也就该轮到你了,小王!”
张元朗扬了一下嘴角,眼中尽是戏谑,如同在看一只待宰的羔羊,语气略有惋惜:
“可惜你没有刀,不然我们今天还能切磋最后一场……看刀。”
话到一半,他眼神忽的一凝,口中低吼一声,随即脚下一动,向王蝉飞奔而去。
“看拳!”
面对来势汹汹的张元朗,王蝉不退反进,抬起一拳便毫无惧色地朝对方冲去,双脚交替之间,身形则显得扑朔迷离,仿佛一只穿梭在林间的猛虎。
“这...他的猛虎扑食三箭步怎会如此精湛!”
看着赤手空拳朝自己冲来的王蝉,张元朗眼中闪过意外之色,又马上化为嗤笑:
“不过说到底还是太嫩了,如果他今日带把刀,仅凭这身法或许就足够逃出生天,但没有如果...看你勇气可嘉,来年今日,我会为你多倒上一杯热酒。”
三四丈距离,转眼便到。
“虎跃山林!”
张元朗心中一动,身形骤然拔高,手中刀猛然斩落,刀身上残留的血水,顿时向前彪溅而出,形成一道弧形的扇面。
呼吁~!
刀风凛冽,好似猛虎咆哮,将要择人而噬。
叮铃铃!
但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破庙中突然响起一阵清脆的铁环碰撞声。
铛!
紧随其后,一串火花在王蝉和张元朗两人之间迸溅,紧接着一道清脆而刺耳的金铁交击之声,在破庙中回荡开来。
刹那间,张元朗只觉虎口剧震,没有防备之下,手中的长刀险些脱手而出。
有刀!
是大环刀。
他哪来的刀?
这一刻,张元朗的脑海中闪过多个念头,心头惊诧莫名间涌起一股发自心底的寒意。
下一刻,两人错身而过。
呲!
只听一道刀锋划开血肉的声音适时响起。
张元朗身形微微一僵,脚步在惯性作用下踉踉跄跄向前走出两步,低头看去只见自己的腰间血流如注。
血液飞快流逝,也在飞快抽走他身体的力量,让他感觉脚下发软,眼前发黑。
“我要死了......但他的刀是从哪来的?”
张元朗把刀拄在身前支撑着身体,大口喘着粗气,口中也开始溢出血水,心里一时竟也没有仇恨,而只剩下疑惑。
随即,他勉力转过头,看向王蝉手中三尺多长的大环刀,艰难问道:
“你的刀是从哪来的?”
“兄弟一场,告诉你也无妨。”
王蝉狡黠一笑道:
“其实,一直藏在身后,只是你们刚刚都没发现。”
这是他第一次与人生死厮杀,但通过平日的刻意磨炼,心里却十分镇定,没有任何不适应的感觉产生。
“哇!”
张元朗闻言喷出一大口血水,终于支撑不住,双眼圆瞪着,缓缓瘫倒在了地上。
他知道王蝉绝对是在骗自己。
因为他们刚刚来的时候,王蝉正好在向武神祈祷,而自己看到他后背空无一物。
但此时他已无暇多想,气息一滞,眼神便迅速凝固,灰暗的瞳孔中,似仍然保留着几分临死前的疑惑。
“阿宽和老钱难道是被对方的其他高手拖住了...总之此地不宜久留!”
王蝉心中疑惑想着,随即俯下身来飞快从三具尸体上拾取起三个白色宝箱,就起身走出了庙外,一头钻进了山坡的树丛中,悄悄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差不多半个时辰后,王蝉终于从山坡树林里来到了喜乐街附近。
“阿宽和老钱半路突然失踪,说明对方很可能有后手将他们拖住了。”
“而且这一路也没看到他们找过来,或许已经死了...就是不知道尸体在哪......”
“黑虎堂的堂口今天也不会有什么高手值守...长乐赌坊也未必安全。”
随着心中一个个念头浮现而出,王蝉没再往长乐赌坊方向走,而是转道直奔城西而去。
以他此前的判断,那些人更可能是来自黑虎堂其他档口,所以他觉得自己还是去城西归云帮的地盘上避一避,反而更稳妥。